又聽紀雲若笑道:
“啧啧啧,謝懷硯,你變了哦。”
“謝懷硯,你不是玉面閻羅麼?不是殺人不眨眼麼?怎麼,你如今也是叫我拿住了軟肋。”
謝懷硯忽然笑了,眉眼柔和,嘴角微揚,仿佛聽了什麼令人不可置信的話一樣。
“你笑什麼?!”
紀雲若心底升起一抹不對勁來,她狠狠地掐着時妤的脖子。
時妤口中的空氣消失殆盡,臉色蒼白如紙,眼裡盛滿了淚花。
謝懷硯應當會救她的。
她隻要撐過了這個時間便好。
卻聽見了謝懷硯淡漠無比的聲音,“我怎麼會有軟肋?”
紀雲若猛地松開了時妤的脖子,不可置信道:“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不是你的軟肋?!”
時妤緩緩滑落在地,脖子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無數冷氣傳入喉嚨,激得她咳嗽不止。
她咳得臉色通紅,咳得淚花閃閃。
也是,她與謝懷硯不過才認識了幾天。
他是帶她離開了洛城,是在船上救過她,是對她溫和又有禮,但那又怎樣?
她不能總期待着他會一直救她,保護她。
紀雲若忽然又笑了起來,“哦,你是在憋清關系呢。謝懷硯,别以為你假裝和她撇清關系我就會放了她!”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找我拿那個東西。”
“這樣吧,你既然不在乎她的生死,那你就殺了她。”
“親手殺了她。”
謝懷硯臉色微變。
紀雲若繼續道:“你殺了她,我便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謝懷硯握緊了手中長劍,他的神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時妤聞言,不由自主的往後移去。
謝懷硯來潮汐島是為了找一個人拿回他的東西。
據他們所言,他找的那個人定然是紀雲若。
謝懷硯為了拿回那個東西必定會無所不用其極,何況是區區殺了她。
時妤不敢賭。
謝懷硯将手中的長劍握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握緊,反反複複。
他垂下眼睫,望着紀雲若身旁縮成一團的紅衣少女,心中念頭萬千。
他為何去洛城找到時妤,把她帶在身旁,不過是為了搞清楚夢中之事。
可是夢中皆為虛妄。
況且,萬一時妤是個控夢者呢?
她若能進入他的夢鄉,那她的能力定在楚予婼之上。
他雖然屢次三番的都沒在她身上探出任何靈氣存在,可誰知她是否隐匿了修為,試圖接近他?
想着,謝懷硯緩緩擡起了劍,将劍尖對準了時妤。
時妤擡眸看着遠遠對準自己的劍尖,心中懼意更甚。
她不管不顧的跟着謝懷硯隻是為了得到一條活路。
哪怕她親眼見到他殺意沖天、殺人如麻的模樣。
哪怕他手段殘忍,哪怕他乖戾嚣張、喜怒無常。
可如今,她真的要死在他手中了麼?
謝懷硯一步一步而來,時妤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隻聽嗡嗡的劍鳴聲在她耳邊環繞不休,她猛地睜開眼,卻見本來離她僅有一寸之遠的劍尖忽的轉變了方向。
随後便是長劍刺入骨肉的聲音,紀雲若遠遁而去,謝懷硯手中的長劍銀光閃閃,刺人眼球。
謝懷硯蒼白的臉頰上迸濺着幾條血痕,時妤忽然有些分不清這血是誰的。
是她的。
是紀雲若的。
還是,他的。
時妤隻覺天地旋轉,摔在地上,想象的疼痛卻沒有傳來。
她茫然地地睜開了眼,卻見謝懷硯正垂眸看她。
原來在她落下的那一刻,他接住了她。
時妤動了動,掙紮着要起來起來,卻仿佛被抽幹了精氣神似的全身軟綿綿的。
他不是最不喜觸碰别人麼?
怎麼能抱着她呢?
她定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時妤胡亂的想着。
最後落入時妤耳中的卻是清脆悅耳的銀飾品碰撞發出的聲音,其後便是楚予婼滿含怒意的話語:
“紀雲若那個王八蛋呢?!”
謝懷硯微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死了。”
“又叫他給跑了!”
楚予婼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遠。
之後便是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