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妤沒注意到謝懷硯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自顧自道:“三殿下在山洞裡救了我,若不是她,我早就死在紀雲若手中了......”
“時妤。”
謝懷硯打斷了她,他的聲音悶悶的。
時妤疑惑地張大了嘴巴,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謝懷硯繼續道:“山洞之事,是我的不是,若非我太過輕信于陸昀安,你就不會被趁機抓走了。”
鬼使神差的,時妤在他聲音裡聽出了一絲自責。
可是,謝懷硯這樣的人也會自責麼?
時妤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停下腳步,疑惑道:“謝懷硯,你為何要道歉?是你救了我啊。”
謝懷硯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雙眸中的情緒,叫時妤看不真切,他輕聲道:“是我叫你受驚了。”
謝懷硯說的不真,他其實從未相信過旁人,更别提是陸昀安了。
若非是他當初忙于去找容昭,若非是他害怕她知道真相,若非是他抛下她,她又怎麼會被人抓去?又怎麼輪到那些人去救她?
她的嘴裡有怎會多了那些人?
不知時妤可看出了?她不僅沒怪他,還感激他的相救。
一想到,時妤嘴裡一下子多了好幾個人,謝懷硯就渾身不舒服——
他固執地人為她是他的所有物,她身旁、嘴裡隻能是他。
“你别多想啦,我根本不怪你的。”
時妤眉眼彎彎,聲音溫柔。
謝懷硯心中就更加惱怒,但他又知道這件事不是時妤的錯,因此他就愈發的讨厭陸昀安、慕鶴眠和紀雲若。
前頭傳來一個人面鳥不滿的聲音:“二位怎麼還有空在那兒卿卿我我的,還不快跟上來!”
别浪費他們的時間,他們還要回來覓食呢!
謝懷硯指尖亮光一閃,前頭黑羽紛紛——那隻人面鳥已變成光秃秃的了。
“啊啊啊啊!我的羽毛!我不活了!”
一道哀嚎聲随之傳來。
謝懷硯淡淡道:“是嗎?那我就成全你吧。”
那隻人面鳥被吓得屁滾尿流的,“錯了錯了!我要活,多謝公子繞我一命......”
時妤有些同情地瞥了一眼那隻人面鳥——他在黑壓壓的鳥群裡格外突出。
經此一遭,時妤和謝懷硯之間詭異的氛圍被沖得一幹二淨,他們跟着人面鳥群一路往墨林中央走去。
越深入,樹林越發茂盛,隻是那些樹木也更加恐怖——周圍的樹都是黑漆漆的,有些還在往下滴着一些粘稠而難聞的黑色液體,腳下也充滿了這些粘液。
時妤隻能提起裙子費力地跟在謝懷硯身後。
四周一片寂靜,連人面鳥都屏住了呼吸。
“這是到哪了?你們怎麼這般害怕?”
時妤疑惑道。
霏霈回過頭悄聲道:“快到萬魔淵附近了,隻要穿過了萬魔淵,就快到出口——”
霏霈尾音還未落下,一團黑漆便仿佛忽然有了生命般朝這邊移來,人面鳥群頓時四散開來。
時妤還沒來得及看清所來為何物,便被謝懷硯抓着手臂帶了起來。
隻聽得見周圍狂風陣陣,他們衣袂獵獵作響,無數劍氣與黑氣化作一團,叫人看不真切。
那團黑氣漸漸掙脫了劍氣,時妤看見一隻通體發黑的黑蛇沖她而來,她驚叫出聲:“謝懷硯!”
謝懷硯速度極快,兩人霎時便退了好遠。
而後來的黑氣越來越多,竟還含着密密麻麻的人聲。
“救命啊——”
“救救我,我不想死。”
“阿娘,你在哪裡啊?”
“别殺我,我沒做過什麼壞事......”
“我好疼啊......”
“放我出去啊,求求你們放我出去。”
“......”
每道聲音裡都充滿了怨恨、不舍和痛苦,時妤聽得頭皮發麻,這些聲音帶着一種特别的魔力,竟叫時妤從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悲傷來。
謝懷硯聽見身側傳來一道極輕的抽泣聲,他一回頭,便見時妤哭得我見猶憐的。
謝懷硯急急地喚了聲:“時妤。”
時妤沒有半點反應。
時妤已被這些怨念蠱惑了心神,她現在沉浸在無邊的悲傷裡。
那股悲傷感染力極強,竟叫謝懷硯都有些片刻的失神。
就在謝懷硯失神的這一刹那,無數怨念直沖他而來,他立即持劍抵擋,然而還是晚了——
時妤被它們猛地卷住,往外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