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君上——”
“天子——”
扈行營地一片荒亂,刺客已然被擊退,但隊伍七零八落,虎贲中郎将蘇木正帶着士兵四處尋找天子梁苒。
晉王梁溪也帶着一隊精銳,快速穿梭在荒郊野嶺,不斷的攏着手大喊:“君上——”
鳥雀驚鳴,撲簌簌從林間飛起,快速的消散在黑夜之中,很快一切歸為平靜,根本不曾聽到梁苒回應的聲音。
眼看便要天明了,灰蒙蒙的天色,映照着地上斑斑駁駁的血迹,一串暗淡的血色延伸向前,一直通向無底的懸崖。
懸崖邊的枯木上挂着一片黑色的衣角,嘩啦啦迎風招展。
梁溪快速跑過去,一把抓住那即将被狂風卷走的衣角,克制着手指的顫抖,喃喃自語的說:“這是……君上的龍袍……”
一旁的親随也認出來,這是龍袍的衣角,天子的衣襟!
“嗚——”親随突然哭咽出聲,如喪考妣,捂着臉流涕:“大王!大王,天子他……他……”
“不會的。”梁溪的眼神十足堅定,向深沉的懸崖底部看去,說:“下面是水,這下面是水,君上不會有事的。”
親随卻說:“大王您醒一醒罷,這下面雖然是水,可懸崖如此之高,摔在水面上,和摔在磐石上,又有何種區别呢?加之水流湍急,天子必然已經……已經……嗚嗚!”
親随似乎說不出那幾個字,又是痛哭流涕起來。
梁溪的身子微微顫抖,好似寒風中瑟瑟的落葉,眼眶發紅,叨念了一聲:“三弟……”
親随的眼眸轉動,擦了擦眼淚,一臉努力克制悲痛的表情,說:“大王……您身為大梁的四王之首,身份地位何其尊貴,不如……不如立刻對外公布天子的死訊,如此一來……便可名正言順的自立,看看朝中那把子老臣,誰敢反對于王上?!”
梁溪慢慢回過神來:“可是如今天子生死未蔔,便算是墜下懸崖,也……”
“大王!”親随斷喝一聲:“當機立斷啊!便說天子摔下懸崖,已然粉身碎骨,化為齑粉,或者被野狼野獸分食,叼去了屍骨,無論如何都好!”
梁溪眯起眼目看向親随,說:“你是什麼意思?”
親随咕咚跪在地上磕頭:“大王!江山社稷為重啊!難道您真的想将大梁的江山,托付給那個事事都不如您的毛頭小兒肩上麼?大王您才是大梁江山名正言順的人主!不如便趁現在,将天子的死訊公之天下,順理成章登基大寶!”
“好啊!”有人比梁溪快一步,發出了喝彩的聲音,但那聲音滿滿全是諷刺!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從遠處走過來,正是秦王梁深。
梁深滿臉嘲諷:“被本王抓了一個正着,不是麼!好一個光風霁月的晉王!如今君上生死未蔔,你便如此急于龍袍加身了?可真是等不及!”
“深兒……”梁溪想要開口為自己别解。
“無恥!”不等梁溪說罷,梁深又是一聲呵斥,咬牙切齒的說:“你當年便也是如此,構想于我,想讓我死在趙地的罷!我的……好哥哥!”
梁溪臉色動容,白皙的面頰變得蒼白起來,嘴唇微微哆嗦。
梁深惡狠狠的說:“我要将你這副僞善的嘴臉,告之朝廷的每一個臣子,天下的每一個百姓!”
梁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終于恢複了平靜,淡淡的說:“那我倒想問問二弟,昨夜你去做了什麼?”
“昨……昨夜?”梁深打了一個磕巴,突然被這樣一問,莫名的心虛,糊弄說:“你問這個做什麼?如今說的是你!勿要顧左右而言他!”
梁溪卻說:“昨夜有馬奴上報,說看到秦王鬼鬼祟祟一個人跑到馬廄,還讓身邊的内監支走了所有的馬奴。”
梁深心虛的厲害,說:“你到底要說什麼?”
梁溪幽幽的說:“今日君上本可以乘坐我的馬匹逃離刺客的追殺,可為何偏偏我的馬匹突然口吐白沫,中毒而亡?難道……不是秦王在下毒?”
“胡說!”梁深冷斥:“我沒有下毒!我那是……”瀉藥罷了。
梁溪逼問:“沒有下毒你為何要鬼鬼祟祟?”
梁深雙手攥拳,滿臉的怒容:“好好好!既然你這般懷疑我,我也這般懷疑你,那正好!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梁深警告說:“但你記住,隻要有我秦王在一天,你就休想對三弟不利!”
他說罷,一抖黑色的披風,冷聲下令:“走,随本王去尋天子!務必迎君上歸位!”
“是!”
*
刺客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