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聽到衛樾的傳喚,步入了殿内。
但是對于衛樾的吩咐,他們實在是不敢照做,于是幾個宮人齊齊跪伏在地,不敢出聲,也不敢亂看。
衛樾冷聲道:“朕現在使喚不動你們了?”
宮人們連忙告饒:“奴才們不敢!”
“陛下恕罪!”
溫催玉咬了咬牙,想起原書劇情裡衛樾的一些行徑,深覺要是再不讓衛樾降火,隻怕他惱怒下去覺得沒面子,真會不管不顧非要砍了他的手。
事已至此,溫催玉撐着地磚站起身,對衛樾作了一揖:“陛下……”
衛樾陰沉着臉看向他。
溫催玉眼中方才沒來得及拭去的淚花,此時正巧變成一滴淚落了下來。
衛樾的目光随着那滴淚看向地面。
那滴眼淚正好落在衛樾此前畫的一隻烏龜上,本就微小的水滴很快看不清了。
衛樾回想起溫催玉方才舉着竹簡暗自抹淚,又小心走到他近前關心問候的模樣,不由得攥了下手。
溫催玉方才想給他擦臉,袖擺掃過他鼻間,他好像還聞到了白檀香的味道……
“陛下恕罪,是臣之過,臣方才一時僭越,還望陛下……咳、咳咳……臣……”溫催玉沒說兩句,突然開始咳嗽。
他偏過頭避開前方的衛樾,咳嗽兩聲了,又強忍下去,回過頭正面對着衛樾,想要繼續告罪。
但沒說兩個字,又實在忍不住似的,再次偏過頭去,以袖掩面地咳嗽。
咳嗽着,他下意識擡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好像還有些胸悶氣短,接着連咳嗽都開始喘不上氣似的。
衛樾看着他越發蒼白的臉色,突然想起來,這年輕的帝師溫催玉,據說确實是自幼體弱多病。
方才那白檀香,興許不是為了熏香,而是用來行氣調理,從而沾染上的味道。
“行了,有痨病就滾出宮治,在朕面前咳什麼咳,聒噪!”衛樾不耐煩地一甩手,往外走了。
雖然言語刻薄,但顯然他不打算繼續就“砍手”這個事,對溫催玉不依不饒了。
溫催玉松了口氣——衛樾再不給反應的話,他就要裝不下去了。
畢竟他一直是真體弱多病,難得有裝病的需求。
“陛下……您今日課業……咳咳……”
溫催玉有點擔心衛樾就這麼走了,系統判定他這個老師不夠敬業,連學生擅離課堂都不管,又給他來一療程電擊,所以連忙出聲。
但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裝咳嗽、裝胸悶氣短遭了報應,說着話,溫催玉突然真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正準備走出殿門的衛樾停在原處,側身回頭看向溫催玉,眉頭緊鎖:“你要死了?”
溫催玉沒工夫搭理,他咳得隻覺喉間都泛出了鐵鏽味,幾乎要站不穩。
然後,失控的咳嗽突然停了,溫催玉有些難受地躬下腰,扶着衛樾方才坐的書案,臉色蒼白、小口小口急促喘氣地倒在了地上。
衣袍上沾染了周遭未幹的墨迹,溫催玉也無暇顧及。
他雙目無神地靠在書案邊、伏在地上,一身素色長袍衣擺和腰間的水蒼玉一起綴落在地,青絲垂下,半遮掩住他的臉。
衛樾看着,突然覺得溫催玉好像一捧雪,快要融化了。
因為衛樾還沒走,所以還跪着沒敢起的宮人們,聽着帝師這喘不上氣的動靜,也不由得跟着擔憂,但又什麼都不敢做。
直到衛樾冷聲訓斥:“都愣着幹什麼,想讓朕再氣死一個太傅?找太醫給他看看!”
說完,衛樾甩袖離去。
溫催玉雖然無暇回應,但這話他聽見了,不由得苦中作樂——挺好,看來這次尋醫問藥的錢能省了。
接着,溫催玉失去了意識,整個人徹底倒在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溫催玉半夢半醒地有了意識,隻是仍然渾渾噩噩,睜不開眼。
他索性先對系統念叨起來:【我都說了我病還沒好,你非威脅我回來給那小暴君上課,現在好了吧,我又病了。】
或許是因為他現在意識不清,跟在心裡說夢話似的,系統并沒有回應他。
——溫催玉是在一個月前,綁定上這個自稱名叫“誨人不倦”的系統的。
他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穿越到當下這個書中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