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檐之坐在窗邊,窗戶外是幾棵冠如華蓋的榕樹,偶爾有風拂過,疏密有緻的枝葉緩緩搖曳,她盯着它們發呆了很久。
今天是她來到鹭城一中的第二天,和昨天一樣,她就那樣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人上前和她搭話。
一班的學習強度很高,每個課間很少有人出去,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的座位刷題,陳檐之剛來,一些練習冊她還沒有備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輕拍了前桌的肩膀。
“你好,請……請問物理老師指定的習題冊是哪一本?”
前桌是一個梳着馬尾的女孩,帶着黑框眼鏡,透過厚重的鏡片也能看見她眼下浮起的黑眼圈。
陳檐之有點忐忑,她是不是應該再做一下自我介紹,又或者是友好地問一下她的名字,但還沒來得及她再次開口,前桌回頭不耐煩地喊了一聲。
“别煩,别打斷我的解題思路。”
陳檐之的手懸在半空,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腕在微微顫抖,過了幾秒,她才收回了手,她深吸一口氣,企圖平複一下自己的情緒。
“不好意思……”她很小聲道。
前桌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她沒有回頭,陳檐之隻能聽見筆尖劃過白紙的沙沙聲。
她想,她們是很讨厭她嗎?是因為她将那個看起來很受歡迎的女生擠了出去嗎?還是因為她本來就不值得任何人釋放善意呢?
陳檐之不能多想,過多的糾結懷疑讓她的心髒像被人攥緊了一樣,她感覺到一種窒息感。
過了半分鐘,陳檐之像下定了某種決心,她起身,打算出去。
可就在這時,她不小心碰倒了同桌的水杯,縱然她很快将它扶起,但撒下的水順着有坡度的書桌很快蔓延到了全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
而此時的桌面上趴着一個人,沈南遇正在那補覺。
陳檐之差點驚呼起來,她看着他的袖口浸上了水漬,她顫抖着伸出手尖去觸碰他的胳膊,卻在下一刻縮回。
但就在陳檐之愣住的片刻,沈南遇醒了過來,他剛睡醒,額前的碎發蓬松地翹起,濃密微蜷的睫毛微顫,他随意地伸了個懶腰,眼睛淺淺眯着。
“怎麼這麼涼。”他嘟囔了一下。
“我……”陳檐之剛準備開口,沈南遇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他猛地站起來。
“誰把我水杯灑了?”
他将袖子卷起,露出白皙的小臂,手腕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是我……”陳檐之閉上了眼睛,她的聲音小到低不可聞,“對不起。”
“又是你這個惹禍精。”沈南遇拂開陳檐之準備擦幹水的手,利落地将書桌上的書全部壘到了陳檐之的桌上,然後将桌子傾斜下去,上面的水以更快的速度滑落。
惹禍精?
這三個字讓陳檐之想起很多往事,她看着沈南遇的背影,眼角澀地脹痛起來,她背過了身子,不再說一句話。
再忍耐一下,她會離開這裡的,實在不行,先換個同桌吧。
……
中午放學,陳檐之沒有猶豫,她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她一定要換一個同桌,哪怕是一個人坐在講台邊,她也不要沈南遇做她的同桌。
但當她趕到辦公室,王老師已經跑的沒影了,他旁邊的老師說他要是最後一節課沒課,都會提前二十分鐘去食堂打飯。
陳檐之不認識食堂在哪,她順着人流走了很久,才找到了食堂。
鹭城一中的食堂是一棟獨立的樓,有兩層,陳檐之剛到一樓,就被比肩接踵的人擠得亂晃,她不喜歡這麼多人的場合,要不是為了盡快換個同桌,她不會那麼着急。
“南哥,你今天中午吃什麼?”
陳檐之聽見了這個名字,她下意識地回頭,正好看到沈南遇往這個方向走來,他穿着無袖運動上衣,露出漂亮的手臂線條,一隻手還在轉着籃球,很穩的指尖。
陳檐之的眉頭皺了起來,她轉過了身子,正準備去二樓教職工食堂,卻看到了讓她惡心的一幕。
鹭城一中女生的校服是那種齊膝的黑色裙子,幾乎要到小腿的位置,但要是坐下的時候不注意,不小心将裙邊壓了一點,就會有走光的風險。
陳檐之的前方的桌子坐了兩個有說有笑的女孩,一個人的裙邊翻起了一半,有點走光。
她正準備上前提醒,卻看見那個女孩正對着的男同學偷偷從褲子裡拿出了手機,他鬼鬼祟祟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将手機試探性地伸到了桌底。
他在偷拍。
陳檐之愣在了原地,她缺乏勇氣,卻在這時不受控制地走過去。
“同學,不要……這樣。”她過去輕拍了一下那個人的肩膀,示意了一下他的手機,“這樣不好。”
“你在胡說什麼?!”那個男子惱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迅速地收回了手機。
陳檐之長舒了一口氣,她正準備離開,卻被那個人猛地抓住了手腕。
“怎麼了?小學妹?剛表白完你就想不管不顧地離開?”他出乎意料地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