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梅森迅速把江奕拽到身邊。
一夥人飛也似的沖下樓梯,途中遇見原本應該待在基座的那三位。變異狒狒緊追不舍,前核電站工程師直接扛起小乞丐,江奕抓住蔺哲的手腕,坦狄薇帶領丹尼,還有他的鑲銀鹧鸪木紳士手杖。“快跟上,乃缦!”醫學博士召喚劊子手。
江奕又累又緊張,大口地喘着氣,弄得他視線一片白霧。他希望梅森和納西爾前輩當中能有一個願意照管蔺哲,下山的路是更多更陡的台階,别說盲人,就連自己這樣跑都有可能摔下去。
更何況,蔺哲能聽到野獸的聲音。那家夥四肢粗壯,懸雍垂猖狂地抖動着,以及跑起來震顫的肌肉,無一不在向蔺哲傳遞危險的信号。在黑暗中被一頭未知生物追擊,他一定也很害怕吧。
然而神奇的是,這人步伐很穩,仿佛時刻留意彼此踩下去的每一步。他保留了一部分他雙腿的控制權,他在克制恐懼的同時調節自身運動節奏。他的超乎尋常的理智讓他和江奕,還有前面的人幸免于難。這源于一種絕對的信任,和不完全依賴。
邁進平地,江奕依稀看到了直升飛機的影子。
勝利就在眼前。
他會心一笑。可緊跟着,他腳下被某種棍狀物品絆住。江奕旋即跪地,蔺哲撲到他身上,雙臂僵直地撐在他脖子兩邊,幾乎要把他摁倒。
下一刻,蔺哲渾身一震。
江奕回過頭,變異狒狒的尖牙已然刺進蔺哲大腿,血流如注。人類雙眉深鎖,卻仍護着同事的身體,并企圖将他往前推。
江奕被接入飛機,坦狄薇和梅森共同朝野獸開槍,于事無補——子彈根本打不進變異動物的糙實的皮膚。醫學博士提議攻擊眼睛,可這家夥太聰明,幹脆把臉埋在蔺哲兩腿中間,絲毫不給外界傷害他的機會。
無奈之下,納西爾強行卷蔺哲進機艙,過程中狒狒不依不饒,獸牙在獵物腿裡劃開一道深而長的裂口。
艙門關閉,飛機起飛。
狒狒抓住起落架,被帶到百米高空,最終掉進大海。它死了嗎?江奕不知道,他隻知道蔺哲情況似乎不太妙。這人下半身全是血,上半身全是汗,他好像在哭,而且哭得很厲害。
咬痕結成形似火山熔岩的不明物質,内部散出黑煙,附近是清晰可見的暗紫色網狀紋路。
江奕有種不祥的預感:蔺哲可能,被污染了。
梅森從行李箱裡找出碘伏、繃帶、抗生素,還有一些抗輻射的藥。蔺哲緊緊捏住江奕的手,他身體發燙,患肢顫抖,難耐的痛楚折磨着他。
遺民們躲得遠遠的,仿佛蔺哲是洪水猛獸,是災難的延續。丹尼男孩靠在坦狄薇懷裡,望着他們,臉上一副奇怪的表情。當馬戲團動物們在表演的時候,那些沉浸在驕傲與名利中的馴獸師臉上就是這種表情,那裡面既沒有行善者的痛苦,也沒有作惡者的歡愉,有的隻是征服者的冷靜,和唇角藏不住的得意。他用他那根設計獨特的手杖敲敲地闆,玩耍,或假裝玩耍。
太陽西沉,他們降停在奧蘭治河中遊奧赫拉比斯瀑布落水口。蔺哲處于半昏迷狀态,隻能由梅森抱下飛機。晚飯過後,八元結社成員在裸露的片麻岩和花崗岩上組織秘密會議。
納西爾把他剩54%電量的手機給江奕使用。“這裡可真夠吵的,”坦狄薇抱怨道,“可悲的努恩,你是在模仿蚊子叫嗎?你的嗓門搞得我們像是在偷聽。”
“再大就要給他們聽到啦!”梅森探頭過來,“親愛的,你那兒能顯示嗎?一字不差!”
“Inshallah,感覺Jet這次被Anubis纏上了。”納西爾作禱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