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語錄:衙堂有衙堂的規矩。
虎爺正躊躇間擡頭便看一頂官轎停在了衙門口。心想這張俊來得也太巧了。心裡想,身子已經上前,打算攔上一攔。
心到手到步子到,虎爺已經來到了官轎邊。隻見一個臃腫身軀搶先一步從後面的小轎子裡趕來,忙不跌的去掀轎簾,從轎子裡走下的原來是一個黑袍少年,虎爺這才松了口氣。
松口氣後,後虎爺開始吸氣了。
白璧般的臉龐,細長而迷離的雙眼,一副讓人看不清的摸樣。黑色的袍子看似尋常,可陽光一照,閃着點點金光,虎爺細看才發現原來整個袍子上都細細密密繡滿了竹葉花紋,再重新審視那不相稱的黑袍,才發現這黑色袍子料子比皮毛柔軟輕盈,比錦緞光耀細密,他居然都從沒見過。
少年下轎後整了整衣衫,腰側露出點點銀光,還發出一連串清脆悅耳的敲擊之聲。少年漫不經心,不以為意,可衆人尋着聲音看過去,才發現是少年腰間所配的一大串玉佩環符,這麼多,自然每走一步都相交相撞,發出一陣一陣的鳴響。
虎爺是識貨之人,一聽聲音,便知玉質上乘。小小年紀身上穿的,挂的就如此名貴,定是個身份顯赫的人物,怕比着範昌還要難對付。
虎爺心中犯愁,這麻煩怎麼一個一個都找上門了。虎爺這邊正在犯愁,一張滿是褶皺的老臉湊了上來,這臉他也不認得,可這這張臉居然朝他一笑。
“看爺這身打扮,是這衙門當差吧?”
虎爺剛想搭理這個陌生人,哪知道那範昌不幹了,一手拉過虎爺道:“你給我快去把張俊給我找來,聽到沒有。”
這邊虎爺這邊正是裡外不是時,哪知這張老臉卻按下了範昌那揮舞的臂膀。“大哥是要找張俊張大人嗎,不用了,張大人被崔都督請去了。所以,今兒傅大人特命我家少爺來處理督察衙門刑獄事項。”
虎爺一聽這話,開始仔細打量這說話的老者。隻見這老者一身華服,雖露老态,但面皮細嫩,顯是保養過的,發髻梳得油亮,不落一絲亂發。但虎爺總覺着這老者有點不同尋常,久久凝視,才發現如斯老态,竟然沒有一絲胡須。心下立刻明白,閹人。
由閹人護着的少年身份不言而喻,必尊貴異常。
範昌見這老者未曾見過,心下想張俊那厮定是不屑得見我,派這小子糊弄我。張開便罵:“你個老妖精,你以為這裡是哪裡?張俊想讓你這些人來糊弄我,沒門。你說傅大人派你來的,有何憑證。這刺史衙門可是什麼人都坐的嗎?”
虎爺一聽他這話,雖覺得粗俗不堪,但道理卻并不假,也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看向了這兩個陌生人。
隻見這半老半嫩的劉青也不生氣,也不慌張。隻是右手去左臂的袖子裡摸了摸。拿出一個鐵制的小牌來,在虎爺和範昌面前晃了晃,不知這個,你們可識得。
虎爺一看,一個傅字明晃晃地刻在那鐵牌上,他明白此人所言非虛。忙滿臉堆笑,湊上去,“下官失禮了,下官失禮了,不知上差高姓大名,位居何職,怎麼小人不曾見過。”
那股熱乎勁可把範昌氣得要死。範昌雖不太識字,但他見虎爺這幅摸樣,也猜了個七七八八,也不敢造次了,但心裡總是憤憤,便踢了腳下的李存續,喝道:“看你作死,還不給我起來,老爺都來了,你還不給我進去。”
李秀才被這一踢,醒是醒了,但因窩在角落太久,再加上本就好幾天沒正經的吃過東西了,愣是沒起的來。那範昌一看更氣,想再補一腳。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隻手從黑袍子裡伸出在他後頸一拉,輕飄飄的,似沒使多大勁,可奇了,但見那範昌堂堂七尺大漢居然一時不穩,嘭的一聲,呆坐在地。
他不明白怎麼回事,隻見遠遠站着的錦衣少年已經走到李存續面前,又伸出了那隻皓白如雪的手,緩緩地拉起了李存續。
扶起李存續後一身錦衣的靜睿王微微轉頭,看向呆坐在地的範昌。他眉眼冷冷,但嘴角居然一彎露出詭異的微笑。二月雖不至于春日暖陽,但也可算是偶爾春風拂面了。可這少年的一笑,卻似阿羅地獄般冰冷和陰濕。
範昌作為一個粗人自不會有此之感。可被這少年扶起的李存續本想心懷感激的看好心人一眼,可居然看到如此表情,吓的掙脫了他的手。
虎爺不愧是老刑獄。不一會的功夫,催促衙役,整理久未使用的公堂,甚至還拿出刺史官服,一件件的愣是被他指揮的井井有條,無一絲混亂。
隻見他巴巴的将官服捧給錦衣少年面前,打算讨個好。
此時少年已經脫去了黑色的外袍交給了劉青,露出了一身銀色鑲邊花紋的明藍色錦緞衣裳。他見捧上來的官服,并未露半點喜色,反倒一臉嫌棄的挑了挑那衣服,道:
“這衣服,我不穿。命衆衙役開堂吧,我馬上便來。”虎爺聽了,應了一聲,便吩咐下去了。
兩扇沉沉的紅漆官門伴着吱吱聲緩緩打開,刺眼的陽光随即跟進,打量起這久違的黑瓦衙堂。未及大堂,大門前一對八字大照壁,浮雕着的獬豸、雄獅和猛虎在陽光的點燃下,恢複了威嚴的生氣,伴着大堂的打開發出猙獰低鳴。
寫着“肅靜”、“回避”的虎頭牌已如軍士般正經公正地立站在大堂前左右兩旁,猶如一道道無聲的命令透着一股森嚴的氣氛。
堂中的衙役們已于堂中列位,一個個一臉肅穆威嚴和剛剛在班房中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