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賬,主簿給他算算,巧取豪奪關多少年,意圖謀反關多少年。”少年指了指着堂上一個中年吏書說道。
這書吏八成是被吓傻了,哆哆嗦嗦的上前,道:“依……依周律,巧取豪奪,搶占他人财産……産,依罪二至三年。謀……謀反,誅九族。”
範昌一聽,臉色煞白,但神色依然蠻橫道:“小子,你給我等着,看我妹夫如何收拾你。”
“好,我倒要看看,你什麼靠山。來人,把它押下去,讓我來會會他這個靠山。”
靜睿王此語一出,不光衙役們為之一震,堂下那些範昌的狐朋狗友也為之一驚。紛紛逃得尋不着蹤迹。
衆百姓見這少年堂官小小年紀居然三兩下便把平日裡橫行慣了的範昌給收拾了,不免叫好不疊,但内心也為嬌俏的少年郎擔心起來。
堂中,靜睿王将李存續扶起,“而今,李相公,你可以說了嗎?”
李存續雙眼睜的奇大,滿含敬畏,顫顫的說道:“此玉,的确是當年圍城之時,天啟帝賜予我祖父,其雖有分封諸侯之意,我祖父卻無此心。但想,為穩君心,暫且收下,他日圍城之險一解,便還複聖恩。奈何,國破,祖父戰死。李家也逐漸凋敝,這幾年家财散盡,至我輩終日幾乎靠乞食度日,實在無顔面君歸還此物。”
衆人知其懦弱膽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便也信個大半。
可堂上靜睿王并未露出些許滿意神色,居然又拍了驚堂木怒斥道:
“酸儒,你等居心,我豈能不知。你不就是想他日考中功名,再将此物獻出,換取朝堂垂青。你祖父何等英雄磊落,怎生的你這個膽小如鼠,心計城府之輩。今日朝堂之上居然連祖宗遺物都不敢認,被人冤枉,居然一聲也不敢吭。如此膽小怕事,你還對的起你那堂堂李姓,你還有何顔面見你英武祖輩嗎?”
被戳破的李存續羞愧難當,冷汗夾着羞紅的臉龐再也沒有擡起。
少年見此一臉惋惜神色道:“本來,你是被人冤枉的,我本不該怪你,但你唯唯諾諾,連一句冤枉都不敢喊,如此任人欺淩……”少年搖頭歎息不止。
“你今日尚且如此,就算他日你重獲功名,怎能期望你能不畏權貴,為民請命。”
李存續萬萬沒想到,幼冠少年居然能說出如此懇責之言。他說得毫無張狂賣老之姿,全是拳拳肺腑之意。
李存續激動地擡起了頭,看着眼前的少年,萌生了欽佩、折服、甚至是滿滿的崇拜的。他重重的磕了個頭,“多謝,大人教誨,學生李存續定不負大人期許。”
張言見狀,上前行了一禮,順勢扶起了李存續。
他滿臉疑惑的看着靜睿王,“小人,還有一事不解。天啟帝效古我略有耳聞,可不知猴符出自哪部經注?”
靜睿王見他一臉認真,知其定是苦惱許久,朗聲大笑:“先生通古博今,應知荒唐人做荒唐事,又何須經文所注。先生又何必迂腐此處。”
張言細細咀嚼這少年的話,不由也笑出聲來:“對,對,是我過迂了。”大笑而去。
衆人見少年三下五除二便解決了平日裡做惡鄉鄰的範昌。便覺得這少年定是青天在世,平日裡的敢怒不敢言的,紛紛拿着狀紙為自己讨個公道了。
衙門人聲如沸,這邊佛窟内卻越發昏暗。光線的流逝,讓佛像的臉龐從錫黃變得鐵青。無人察覺中早已森然可怖。但跪在他們腳下祈禱的信徒有多少能擡頭看看他們呢?
突然這些信徒全都擡起頭來,倒不是佛祖顯靈,而是這佛窟一下子黑了下來。恐懼、慌亂,讓人們齊齊地看向門口。
原來門口站了個人,一個身形高大的人。他這麼一站居然把光線全擋住了,被壓縮的光勾勒了他的魁梧。
還沒等人破口大罵,便見那人沖進了佛窟,一把拉住香憐便往外跑:“香憐姐,快跟我走,青天來了,青頭來了。”
這大漢名叫杵兒,原是香憐的家仆。隻見他拉着香憐便來到了刺史府。
人聲鼎沸的刺史府讓香憐不敢相信。她好不容易才在杵兒的護佑下擠到人群的前面。這時香憐才看清,原來一俊朗少年端坐堂上,看樣子正審案呢。
香憐冷笑了一下,便道:“小娃兒坐堂,你便當青天了?”,說完便要走。杵兒不從。
說來也巧,擠在他們旁邊的正是範昌的那群狗友。他們本就因範昌的下獄,憤憤不得志。其中一眼尖的看香憐來了,相互使了個眼色,一陣壞笑,一個故意,一個巧勁,趁着香憐掙脫杵兒之際,作勢一推。香憐楞是被推到了堂上。
此時堂上一案剛剛審完。見香憐如此,隻當她是冤屈太甚,等不及撲倒堂上來了。堂上衆人的雙目齊齊向她瞧去。旁人倒罷了,虎爺一瞧,臉色一變。
他并不多識得香憐,可香憐所告之人他倒是認得的,這人比起範昌來,更讓他覺得惹不起。忙乘着衆人尚未反應過來之時,上前扶起香憐,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堂上靜睿王的目光。
對香憐催促道:“姑娘,你怎麼來了,快回去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聲音說得既輕又急促,但給人一種不能拒絕之感。
香憐一臉困惑,還沒反應,已經雙腳離地,被他裹推着往外走。還沒走出衙堂呢,便聽堂上坐着的靜睿王遠遠喚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為何急着要走。”
這一喚,虎爺定住了。香憐見他居然如此怕那少年突然來了底氣。大聲回道:
“不知大人可管家事?可願替小女子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