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齊鎮急急喘了兩下,終于消化了這個信息量。
“這個規模已經不是森蚺隊可以解決的了,我馬上上報總部,等協會安排增援。”
他又深吸一口氣。
“那,元家少爺不會也是……”
沒等他說完,遲郁就有些煩躁地打斷了他的話,“他不是。”
他有些欲蓋彌彰地補充:“他不一樣。”
齊鎮緩緩吐出那口氣。
“要不你别回元家了,太危險了。我可以幫你向總部申請,這單不算在你的任務評分裡。”
“我還有事情沒查清楚。”
遲郁徑直起身,掏出從地下室割下的龍骨,抛給身後的劉巡。
“這個,幫我交給總部的人。”
“啊?好。”
齊鎮看着照片,仍舊不放心,難免話多起來。
“遲郁……你别沖動。在這種絕對力量懸殊面前,即便你是人類最強戰力,即便你擁有最高新的武器,那也是送死啊!你至少得活着才能——”
蔣勝宇趕忙幫腔:“是啊遲哥,你如果很想知道你手裡那個鱗片的信息,我們到時候把這一屋子怪龍都綁了,挨個皮鞭站辣椒水拷問,總能給你問出來點信息——”
遲郁已經徑直摘下耳朵上的通訊器塞進腰上的設備包裡。
劉巡望着遠去的背影,小聲嘟囔:“閉嘴吧,遲哥已經走了。”
遲郁緩緩走到樓頂的另一端,用腳和目測測算出了樓體的尺寸。
三樓和一樓二樓的格局不一樣,剛剛驚鴻一瞥就能看出來,此刻蹲在樓頂,借助反光鏡仔細看了,才發現三層似乎是急救室和實驗室于一體的。
四個穿着防護服的醫護人員急急推了一車藥品和注射設備,有些尺寸大的驚人,忙碌間幾人互相催促抱怨。
“快點,等下失控了又得吹幾十針進去。”
“一共幾個?”
“登記員說六個。”
“我靠,大半夜的真是不讓人睡覺了,怎麼這麼多?”
“主任上次就說讓我們做好準備,以後可能會越來越多。”
“我們龍族也是完啦……”
最先抱怨的護士隔着口罩打了個哈欠,肩膀即刻被撞了撞。
“少說兩句吧,都是我們的同類。說不定……以後也會有我們的家人和朋友。”
幾人登時沉默了,悶聲不響推着設備進了電梯,下到二樓去。
再往前是加了兩道厚重防護門的樓梯,門上的鎖開着,遲郁看到莊管家穿過兩道門上來,沿着三樓走廊走得很快。
走廊盡頭,一道颀長筆挺的白西裝身影背身站在那裡,他面前挂了一幅巨大的畫像,一條巨大的泛着銀光的龍懸于瀑布之上,瀑布下湍急的河流兩岸,是數百個蓄勢待發的持槍的獵人。
莊管家靠近了,放緩了腳步。
“季禹少爺。”
“小演還好嗎?”
“還好,他不喜歡這裡,很想出去。”
元季禹又問:“今天收進來那六個都安置好了嗎?”
“都安置好了,有幾個目擊證人也都處理掉了。”
元季禹輕輕歎了口氣,緩緩轉過頭來。
“莊管家,你也看到了,異化的族人越來越多,我們沒時間了。”
莊克死死攥緊了拳頭:“鳴蛇實驗室那邊有進展了嗎?”
“老樣子,研究人員用了一部分元起的血提取血清做實驗了,但是對于這種異化的抵抗效果微乎其微……”他頓了頓,“元起畢竟是人工孵化而成的,有白化現象,和純種龍孵出來的不一樣,我們需要一條天然降生自然孵化的純種龍。”
莊克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低頭沉默下來。
“莊管家,”元季禹眯了眯那雙狹長的眼,一瞬間如蛇般銳利,“你就是對元起太溺愛了,他是肩負拯救龍族的使命而生的,必須生下純種血脈,隻有我有資格讓他懷孕,可你三番五次心軟阻撓……”
“可是……”
“沒有可是!小演和其他孩子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他幾次傷人我都幫着遮掩過去了,但是再這麼下去,形勢就不是我們元氏能控制的了,你想讓落雪國政府和軍隊都知道這件事,然後把我們剿滅嗎!”
走廊剛熄下去的聲控燈驟然亮起,照的元季禹的臉森白,他擡手指向身後身後的那副畫。
“就像,我們的族長,元起的父親那樣……”
莊克的唇蒼白,嗫嚅了一下,心有愧疚般瞟了一眼牆上的畫,連連搖頭。
“不、不,龍族苦心經營這麼多年,不能毀于一旦。”
元季禹收回了手,放緩了語氣。
“上次你說,那個保镖在後山的山洞看到了小演傷人,還刺傷了小演,不打算把人處理掉嗎?”
“他……”莊克猶豫了一下,“當時我太擔心小演沒顧上,而且他并不知道看到的兩條龍就是我們……”
“莊管家,你也糊塗了嗎?”元季禹冷嗤一聲,“尋常人看到龍是什麼反應?他能當做無事發生,本身已經夠可疑了。況且,元起對他的依賴已經超出界限。”
莊克反駁不了,隻沉沉歎了口氣。
“我隻想着,少爺命苦,萬一我們都……至少,能有個臨時照看他的人,長老會也同意了的。而且遲郁是普通人類,即便少爺真動了心,也不會——”
“莊管家,純種龍認定一個人就是終生,即便他不會讓元起懷孕,但是元起如果心裡有他了,我又要怎麼走進去呢?”
莊克徹底沉默下來。
元季禹胸膛起伏了下。
“知道你心軟,不用殺掉,找個機會讓他離開。”
“是……”
元季禹擡手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我不會強迫元起,你也知道,我從小就喜歡他。我有我的辦法。”
走廊燈再度熄滅下去,随着元季禹的皮鞋敲擊在地闆上又亮起。
遲郁收回了手裡的反光鏡,指尖撐着地面,恍惚想起元起那雙漂亮卻迷蒙的雙眼。
是該早做打算了。
回到元宅。
沒躺多久,天就大亮,遲郁如常起身,随意将自己微卷曲的棕褐色頭發在腦後抓起,徑直出了門。
晨練回來和後花園的元起遇上。
他身上熱烘烘的汗意往外冒,笑了一聲:“少爺好雅興,一大清早就在這賞花。”
元起沒理會他的揶揄,筆挺的鼻子輕輕嗅了嗅,問:“你沒休息好嗎?”
遲郁挑眉:“鼻子這麼靈?看來海關和能源勘探這種特殊行業真該招聘幾條龍過去。”
元起肅着一張俊臉,輕咳了咳:“在外面不要胡說。”
遲郁又笑:“那在裡面就可以嗎?”
元起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隻覺得這人不像在說正經好話,耳根紅了紅,轉開了話題。
“你好像整晚都沒怎麼睡,有什麼心事嗎?”
“沒什麼心事。”遲郁聳肩,“身體不适。”
“是有哪裡不舒服嗎?”元起微微按動了下輪椅靠的更近,認真揚着那張漂亮的臉蛋,眼底滿是擔心,“我可以幫你……”
“幫?”遲郁緩緩俯身湊近了,視線在他白皙修長的手指上逡巡,笑得惡劣,“我睡不着撸了幾發,少爺,你想怎麼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