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慎面色慘白,脖頸處青筋暴起,收緊手臂,語氣怨恨卻也飽含眷念:“那我呢?銘逸,我不準你離開我!即便你成了鬼、成了仙,我也要上天入地地找到你!”
聞言,沈銘逸彎了彎唇,擡眼看向葉慎。
葉慎慌忙把臉貼近他唇邊,深怕錯過一點話語。
“當初,正因你一己私欲,害了景瀾與蕭然,所以,報應也出現在我們的身上。我這樣做,是為了贖罪,減輕我們的罪孽。”沈銘逸認真道,“葉慎,若你再看不清權欲,傷害無辜的人,我們終究還會錯過,此生不複相見。”
“不不不,我情願不要皇位!我隻要你在我身邊!”葉慎的手顫抖着,眼睛血紅一片。
内力沒有了,他就咬破中指,擠出心頭血喂沈銘逸喝下。
沈銘逸看着他,笑了笑,聲音幾乎是氣音:“葉慎,你會是一個好皇帝,會為葉梁帶來強盛。我……從未後悔愛過你,對你說的許多話亦是氣話……待你明君百年之後,或許,我們自會相見。”
沈銘逸的手,落了下去,頭歪在一旁。
一雙含情脈脈,分外好看的桃花眼,緩緩瞌上了。
“銘逸?銘逸?!”葉慎搖了搖沈銘逸的身體,聲音痛徹心扉。
他仍舊死死按住沈銘逸喉間的傷口,俯下身,将自身真元,全部渡入沈銘逸的唇中。
但沈銘逸已經沒有呼吸了,真元也渡不進他的身體。
絲絲縷縷的藍光從他們唇齒間,扶搖而上,消散不見。
多年練功的精華,無數練武之人視如生命的真元,就這樣消散在風中。
葉慎的黑發飛快變白,清朗如月的面容瞬間爬滿皺紋。
蕭然黯然垂淚,不忍再看下去。
忽然,一隻手撫上她的背部。
蕭然一驚,猛然側頭,隻見孫景瀾皺着眉,擔憂地看着她。
“……”蕭然瞬間失語,想說什麼,可話語都堆在心間,喉嚨緊澀,反倒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垂淚看着他。
孫景瀾微微一笑,擡起袖子,輕柔地替蕭然拭去淚水。
然後,他調動殘餘内力,一掌拍在葉慎的胸口。
葉慎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身子往後倒去,手卻死死拉住沈銘逸的手。
不過須臾,葉慎立即穩住了身形,又将沈銘逸抱在懷中,死死禁锢。
孫景瀾歎了口氣,輕聲道:“放棄吧七皇子,銘逸已經去了,你再耗費自身真元也救不回他了。”
葉慎又是一口血吐出,赤紅着眼,厲聲喊道:“不!我不信!哪怕是到了閻王殿,我也要把他拉回來!”
他此刻的表情實在恐怖,面色煞白,雙目通紅,殷紅的血迹順着他唇角蜿蜒之下,原本的一身白衣也變成了血紅色。
人間厲鬼也不過如此了。
看着葉慎癫狂入魔的樣子,蕭然心下又驚訝又害怕,身體微微發抖。
孫景瀾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軀完全擋在蕭然面前。
他低下頭,直視葉慎,語氣平淡:“七皇子,還請放下執念!你現在已經入魔了,若再不放下執念,你會神智皆失的。”
葉慎置若罔聞,隻通紅着眼睛盯着孫景瀾,手背上青筋鼓起,十指指尖泛白,緊緊地摟住沈銘逸肩膀,寸步不讓。
見狀,孫景瀾自知勸告無用。
他伸出右手,作勢拍向沈銘逸的胸口,葉慎大驚,連忙俯身以自己的背部去擋,孫景瀾卻瞬間化掌為指,點在葉慎的後頸處。
葉慎身體一抖,昏迷了過去。
“景瀾!”
見孫景瀾腳步晃了一下,蕭然趕忙扶住他,疊聲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去叫太醫!”
“無礙。”孫景瀾擦去唇邊的血迹,握住蕭然的手,微笑着搖了搖頭,“隻是躺得時間有點久,内力運行不暢罷了。”
他别好蕭然有些散亂的頭發,眼帶笑意:“别擔憂,我已經無事了。”
聞言,蕭然的眼睛瞬間盈滿淚水。她含淚點頭,心中卻酸澀一片。
“沈侍郎……他……”蕭然緊緊咬唇,猶抱最後一絲希望。
孫景瀾沉默一下,蹲下身試了試沈銘逸的脈搏。
良久,他慢慢地收回手,就那樣蹲在好友身邊,沉默不語,一動不動。
蕭然再也忍不住,伏在孫景瀾懷中痛哭出聲:“為什麼……哥哥是那麼好的人……為什麼隻有以命換命這一種解法?……”
孫景瀾抱住蕭然,漆黑的睫毛下垂,卻遮不住他眼中的痛苦與哀傷。
他與沈銘逸是多年好友,互相扶持,肝膽相照。
如今,沈銘逸為救他解毒,甘願以命換命,甚至為了葉慎不再暗算他,決絕的自盡在葉慎面前……
銘逸,你為所有人都打算的很好,卻唯獨沒有考慮你自己。
所謂的“算無遺策”,其實說的是你吧,以身入局,付出生命,隻為換取大家平安……
蕭然抽噎着止住哭聲,心髒仿佛被重物捶打般的鈍痛。
孫景瀾注意到她的異樣,皺眉道:“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蕭然捂着胸口緩了緩,盡量若無其事道:“大概是最近沒休息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