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付靈瑤請服務員提前到屋子裡,把行李搬上推車,到酒店大廳辦理退房,一眼就看到坐在休息處的路演團隊。
顧川正在低頭看手機,林妤和助理小聲交談着。
夏炎淵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領毛衣,外搭黑色長款風衣,側臉線條如刀刻般分明。感應到她的目光,他與她對視,銳利的眉眼在看到她時瞬間柔和了幾分。
“早。”付靈瑤走近團隊,輕聲打招呼,刻意讓視線在每個人身上都停留一秒,最後才落回夏炎淵身上。
“你們的行李呢?”她忍不住問。
除了她的大箱子外,其他人竟都隻拎着小巧的随身行李。
記得前幾天退房的時候,每次酒店都派了好幾輛行李推車,大家把車全部堆滿。
許導指着自己腳邊同樣迷你的箱子,聲音洪亮地調侃:“上次首映禮前的慶功宴,某些人非要趕末班機回家,跑得比兔子還快,飯都不來吃。滿屋子的東西,全丢給酒店打包寄回去了!”
林妤掩着嘴輕笑,眼波流轉間帶着善意的揶揄:“可不是嘛,我們後來一琢磨,這法子妙啊!省得一路拖着大箱子折騰。這不,這次大家都學乖了,多餘的非必需品,通通讓酒店直郵回家,隻帶最後一站要用的。輕裝上陣,一身輕松!”
顧川也笑着附和:“多虧了淵哥和琳達老師的示範。”
付靈瑤臉頰微熱,下意識地想離旁邊那個禍首遠一點,清了清嗓子,努力維持專業助理的淡定:“咳,能給大家提供點靈感就好。”
“是啊,那晚。”夏炎淵走到她邊上,拖長了音調,“确實值得趕那班飛機。”
他手指地碰了碰她的手背,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付靈瑤耳根一熱,迅速擡手理頭發。
全員登上去機場的大巴,付靈瑤敏銳地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職業本能立刻占了上風。
“你燒剛退,登機後你直接休息,我去和空乘溝通空調溫度。”
夏炎淵挑了挑眉:“你這是命令我?”
“建議。”付靈瑤面不改色,卻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個人怎麼永遠這麼難伺候,生病了也不安分。
顧川笑着插話:“淵哥,您這助理請得值啊,連健康管理都包了。”
“當然。我的人,向來都是最好的。”夏炎淵滿臉炫耀。
倒數第二站路演城市的重頭戲,安排了一場盛大的非遺體驗活動。場地選在一處古色古香的仿唐庭院,朱漆廊柱,薄紗宮燈,處處透着精心營造的盛世風華。
夏炎淵被簇擁着去換上了他那套“反派權臣”服裝。深紫近黑的織錦袍服,寬袍大袖,衣襟和下擺用暗金絲線繡滿了繁複的紋路,莊重華麗得近乎沉重。衣服一套在他身上,身姿挺拔,氣場全開,仿佛真是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相。
隻是那層層疊疊的系帶,特别是腰封側面那幾根複雜交錯的繩結,顯然出了問題。
向南希順着付靈瑤的目光看去,了然一笑,用肩膀撞了她一下:“喏,你的專業領域,快去救場吧。夏老闆那臉色,快趕上他那袍子的顔色了。”
剛才在準備間見到向南希,付靈瑤也吃了一驚,不過了解緣由之後,她覺得是向南希能幹出來的事。
向南希拿到了這站的點映票,憑借自己的專業背景和活潑個性,迅速跟主辦方混熟,被邀請來參加本次活動。她穿了身鵝黃的齊胸襦裙,梳着俏皮的雙螺髻,插着幾隻小巧的絨花,活脫脫從仕女圖裡走出來的活潑少女。
付靈瑤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般放下手裡的清單,走了過去。她對助理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去忙别的。助理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飛快溜走。
夏炎淵垂着眼,看着走近的付靈瑤,眉宇間那點被笨拙伺候出來的不耐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慵懶的等候姿态,仿佛笃定她一定會來,配合地張開手臂。
“感覺怎麼樣?”付靈瑤走上前,注意到他眼底的倦意,“藥吃了嗎?”
夏炎淵轉過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我沒事,不用擔心。倒是你,這身漢服很适合。”
付靈瑤今天一襲淡紫色對襟襦裙,搭配銀色花簪,清雅素淨。她低頭避開夏炎淵熾熱的目光:“活動安排有變,你可以少說些話,主要由南希和我來互動。”
夏炎淵挑眉:“你這是要搶我戲份?”
付靈瑤不理會他的調侃,專注查看問題所在:“别鬧,你感冒還沒全好,少說話對恢複有好處。”
不知是趕制時疏忽,還是夏炎淵剛才動作太大,兩根本該交叉系緊、固定腰封的帶子纏在了一起,還打了個死結。
付靈瑤纖細的手指在那些滑溜溜又堅韌的絲質系帶間穿梭,眉頭微蹙,全神貫注。後台人來人往,工作人員步履匆匆,場外粉絲的喧嘩隐隐傳來,但這些都被她屏蔽在外。她的世界裡隻剩下眼前這個糾纏成團的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鼻尖也沁出一點亮晶晶的汗意。終于,死結有了松動的迹象。她眼神一亮,指尖靈巧地一勾、一拉,挑開了糾纏的部分。
“成了!”她如釋重負地低呼一聲,輕快地将理順的帶子重新系好。
夏炎淵的大手猝不及防地落下,精準地扣住了她纖細的手腕,還帶着低燒尚未完全褪去的餘熱。
她愕然擡頭,撞進他俯視下來的眼眸裡。他深邃的眼窩下還殘留着不易察覺的疲憊暗影,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淬了火的寒星,直直望進她眼底深處。
他眼中帶着毫不掩飾的、近乎熾熱的欣賞,指腹在她跳動的腕脈上,極其緩慢地、暧昧地摩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