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方真的有這個能力,那故不故意有什麼區别?”
藏西的話叫紀池一愣,他思索了下,重新掃視眼前的人。
藏西長得一張不錯的臉,臉色偏白,如今因為發病的緣故更為慘白些,額頭還冒着細汗,顯然是忍痛快到極限。
他的腦子不錯,從開局到現在都沒有浪費任何一個機會,甚至算計了他好幾次。
不用懷疑,紀池甚至确定,被豪哥他們盯上做交易套出對方的能力,也是藏西事先想好去做的事。
這種人做為合作對象确實不錯,敢拼敢想敢不要命。
但問題是,有點太不要命了。
“你進來後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藏西沒有帶藥,就意味着他要強忍着疼痛,一直等到結束。
而他的病,也不一定能夠結束。
“你想出去嗎?”紀池問他。
“當然想了。”
“想活着出去?”紀池着重問了一遍。
藏西噗嗤一笑,笑聲很輕:“總不能死了被擡出去吧?”
“既然想活着,就不要讓自己冒這麼大的風險。”繞了一圈,紀池終于把話說到了重點上,“為了這種遊戲冒着犯病緻死的風險,也太不聰明了點。”
藏西樂了:“你說得對,所以嘛……應該盡快結束這一切了,在我死之前。”
不知道哪個字觸動了神經,紀池感覺心裡一緊,莫名感覺到一股不好的情緒,好像誰說了這樣的話,接着就會産生不好的回憶一般。
身體莫名産生的反應叫他又忍不住仔細瞧了瞧藏西。
許是這樣的目光比疼痛還要刺眼,藏西笑着擡頭問他:“怎麼?突然覺得我很眼熟?”
“為什麼這麼問?”
“……”藏西默了下,笑道,“開個玩笑。”
紀池停頓了片刻,直覺告訴他藏西不是在開玩笑,但也告訴他,藏西并沒有打算細說,現在也不是追問的好時機,于是紀池暫時把這樣的想法壓進心裡,朝藏西伸手過去:“現在還有心思開玩笑,不疼?”
藏西将手搭上去,紀池的手掌很大,溫溫熱熱的,他借力離開牆壁,勉強站直身體:“謝了,疼得厲害,有些走不動了,能不能背我?”
紀池:“……”
這實在頗有些蹬鼻子上臉了。
見紀池沉默,藏西聲音無比可憐:“那你扶着我點也行。”
紀池:“……”
扶着藏西走路的速度和花費的時間恐怕比正常回去時長要費多不少,在這種會随時加速的世界裡,每一分一秒的時間都不能浪費。
紀池左右權衡了一下,就做出了決定,他彎下腰,背起藏西。
出乎他的意料,藏西的身體很輕,比藏西看起來的體重還要輕上一些,他忍不住問道:“這麼輕?”
藏西被人背着,雖然身體依舊不好受,但也比剛剛好多了,他點點頭:“怎麼了?想說我細狗?”
“那倒沒有。”紀池說,“你平時不鍛煉不吃飯?”
“鍛煉不了。”藏西道,“你看我發病就是這樣的,哪能鍛煉,一不小心就發病了。”
紀池:“……”
紀池問道:“你這是什麼病?”
“後遺症罷了。”藏西也懶得瞞着,都這樣了,再去瞞着自己的病也沒意思,“先前從高樓摔下來過,運氣好救回一條命,然後就有這些後遺症了。”
“摔下來?為什麼?自殺?還是被害?”
“不知道。”藏西坦白。
“不知道?”紀池皺着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我失憶了,失去了這一段的記憶。”
回想起那段日子的事,藏西甚至覺得額頭在痛,神經也在痛,身上的痛仿佛都淺了許多,隻剩下心裡的茫然和絞痛在發作着。
他有小時候的、以前的所有記憶,也有醒來後知曉自己成了個廢人後的痛苦記憶,但獨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遭遇到這樣的事。
他不可能想尋死,因為他有大好的未來,有美好的夢想,有想要去為之努力的追求。
但監控顯示他是自己跳下去的,滿臉木然,像是被控制,卻又是心甘情願。
然後便是現在。
藏西粗略算過自己發生事故的時間,中間差不多有一個月多的記憶消失了,關于這段記憶,沒有人能給他任何線索。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經曆了什麼。
警方尋遍了各個角落,也找不出他的所在,而在終于找到他的那刻,便是藏西從樓上跳下來那一幕。
從鬼門關走出來一遭,警察比他都更想知道藏西為什麼會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