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答應你。”
“你不要哭。”
陸嘯林有些手足無措,猶豫了下,還是擡起手臂攏住了自家小夫郎的後背,将他抱進懷裡,低聲哄着。
為了照顧他的名聲,舍得拿出二十兩的高價彩禮,成親後卻從未以此事來強迫他做些什麼。
冒着生命危險去狩獵的野豬,換了銀兩就一股腦塞給他,放心地任他随意支配。
默默在心裡記挂着他的傷情和醫師的叮囑,對自己背上紅腫發炎的傷口卻毫不在意。
今早翻找衣物的時候,他的衣服不是開了線就是破了洞,可團寶的衣服幾乎每一件都是幹淨且嶄新的。
這個男人真的把自己養的很差。
沈淼想到此,眼睛忍不住又泛起酸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遇到陸嘯林就總是忍不住落淚。
他明明不是那麼愛哭的人。
樹下的兩人靜靜地抱在一起,散落在腳邊的紅棗仿佛是大地為他們盛放的朵朵鮮花。
“阿爹,阿父,你們在幹什麼呀?”
團寶不知不覺來到兩人腿邊,歪着小腦袋,好奇地扒着兩人的褲腿向上看,試圖透過兩人身體的縫隙,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天真無邪的童言仿佛誤入此地的飛鳥,一下驚醒了還沉浸在擁抱中的兩人。
沈淼後退一步,連忙拿起袖子擦幹臉上的濕意,陸嘯林意猶未盡地放開手。
兩人的視線不小心撞上,竟都有些害羞,又各自慌忙移開。
原來擁抱是一件更加令人心動的事情。
“阿父,你看,你看,我撿了好多棗子,都給你吃。”
團寶見兩人終于分開,連忙伸手拽拽沈淼的衣擺,一臉“我厲害吧,快誇我”的小表情。
他家崽崽真的太乖了!
沈淼愛憐地蹭蹭團寶俏生生的小臉,笑着誇道,“團寶真乖!撿了這麼多,我們家團寶最能幹了!”
團寶呲着一口小白牙,葡萄似得大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将小臉湊到沈淼嘴邊,小聲說道,“獎勵!團寶要獎勵!”
沈淼忍不住一連親了好幾口,團寶在他懷裡笑得東倒西歪。
陸嘯林則站在一旁寵溺地看着二人。
玩鬧過後,沈淼打算先回沈家吃飯,下午再拿着竹籃來拾剩餘的棗子。
“對了,你怎麼知道這裡有棵棗樹?”走到一半,沈淼突然想到此事,便順口問了出來。
在他印象裡那裡已經廢棄多年,陸嘯林又很少在村中往來,細想确實有些奇怪。
“因為……是我種的。”
見小夫郎驚訝地看向自己,陸嘯林笑了笑,從沈淼手上抱過最近因夥食變好而越來越胖的崽崽,邊走邊講起往事。
剛剛那家廢棄的宅院,原來是陸家上山前的居所。
當年陸青山不顧家裡反對,執意娶了春禾。他爹娘十分不喜這個兒媳,因此春禾嫁過來後,常常被二老私下刁難。
那時陸青山進山打獵,一走就是七八天。春禾性子軟弱,又怕惹他擔憂,隻是一味地忍下。
直到有一次被意外提前回家的陸青山撞破,陸青山一氣之下就帶着春禾和年僅五歲的陸嘯林上了山,蓋起木屋,從此分了家。
春禾不願因自己将事情鬧得太僵,一直有意勸陸青山搬回老宅,但誰也沒想到意外卻先一步來臨。
陸青山爹娘得知兒子去世後,沒幾個月也相繼離世了,此地的宅院便慢慢廢棄了。
陸嘯林也沒想到,當初爹娘帶着他親手種下的那顆小小樹苗,多年後竟已長成了參天大樹,開花結果。
如今,再大的風雨都已落幕,他此時也有了想要保護的人。
“等再過幾年,團寶也到了該上私塾的年紀,我們重新蓋一間房就下山來住吧。”
陸嘯林突然轉頭看着小夫郎,提議道。
沈淼看到陸嘯林藏在眼底深處的擔憂之色,心中一軟,笑着點點頭,“嗯,聽你的。”
這邊,沈氏早已在桌上擺好了豐盛的飯菜,見三人終于回來,連忙招呼他們坐下。
沈氏特意給沈淼做了豬血湯,豬血入口滑嫩,加入少許胡椒粉,出鍋前撒上一把翠綠的蔥花,湯汁又鮮又甜。
陸嘯林話雖然不多,但時不時主動給沈老爹滿上酒,沈老爹見此也是暗暗點了點頭。
反倒是團寶常年不見生人,頓時有些拘謹。
在沈淼的耐心引導下,終于慢慢釋放了本性,很快就和沈瑩打成了一片。
一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氣氛融洽地吃完了這頓團圓飯。
午後,沈老爹拿着鋤頭,打算去田裡翻翻地。作為新姑爺的沈嘯林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好表現的機會,便也跟着去了。
沈瑩在飯桌上聽沈淼提起陸家老宅的棗樹,得知還有很多棗子,便拎上籃子帶着團寶去撿了。
沈淼和沈氏收拾好竈房後,來到屋子裡閑坐。
沈淼想着給陸嘯林做身棉衣和冬鞋,雖說他會些針線活,但還沒有完整地做過一件衣服,有些不太懂的地方正好請教下沈氏。
臨近深冬,日光愈短,紅紅的殘陽像被人咬了一口的鴨蛋黃。
沈瑩和團寶早早就撿滿兩籃子紅棗回來了,此時不知兩人湊在隔壁房間玩些什麼,時不時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