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秦掌櫃摸了摸鼻下兩撇短黑的胡須,歎氣道:“别提了!那新縣丞在退回禮品時,還讓夥計給我帶了話,約我明日到府中一叙。據說城中排得上名号的商人幾乎都收到了邀請,不知又要整什麼幺蛾子。”
陸嘯林略感意外地挑挑眉,不過這事與他一個農家獵戶八竿子打不着,寬慰了秦掌櫃幾句,便跟着他往鹹福居後院走去。
來到後院,隻見院子中央的青石地面上整整齊齊擺了兩大排精美的紅色禮盒,從酒水野味到時令糕點應有盡有。
秦掌櫃招手叫來幾個小夥計吩咐了幾句,四名小夥計便小心翼翼地将其中兩大盒時令水果擡了過來。
秦掌櫃對陸嘯林說道:“你要的就在這了。我前日特意托商隊采買運來的,品質絕對沒得說,都是我精挑細選過的。”
陸嘯林低頭看去,一盒蘋果,一盒桃子。果子個個碩大均勻,色澤誘人,果香馥郁,就連果皮上還貼着用鎏金紙剪成的“平安、長壽”等吉祥字樣。
看來秦掌櫃所言不虛,哪怕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這是難得的好果子。
陸嘯林一向冷硬的臉部線條漸漸柔和起來。
小夫郎見到應會歡喜的吧。
山中木屋,随着團寶的病情好轉,氣氛也重新變得活潑生動起來。
此時,團寶正和家中的大黃狗在房間内玩沙包,丢來搶去的,把一人一狗都累得呼哧呼哧地喘。
小人大病初愈體力不支,常常搶不過狗狗,玩了一會兒便有些倦了,躺在地上耍賴不願起來。
可狗狗正玩得“意猶未盡”,咬住團寶腳邊的褲腿輕輕晃動,試圖讓小主人重新爬起來。
“踏雪!”團寶被鬧的受不了,“生無可戀”地坐起來,伸出小手推開在腳邊拱來拱去的狗頭,奶聲奶氣地命令道:“不許動!”
可狗狗正在興頭上,隻以為小主人終于願意起來和自己繼續玩耍了,尾巴搖得更加歡快,甚至把腦袋興奮地湊過來,濕漉漉的鼻子噴灑出熱氣。
團寶躲避不及被舔了一臉,無奈地擡起手背擦幹臉上的口水,正要放下,突然低下頭湊近手,小鼻子皺了皺。
唔,臭臭的。
他很早就發現了,踏雪有踏雪的臭味,阿爹有阿爹的臭味,隻有阿父是香噴噴的。
想到此,團寶一溜煙兒爬起來就想去找沈淼,奈何狗狗一直在腳邊繞來繞去。
團寶幾次邁步都差點被絆倒,逐漸生起氣來。看到地上的沙包,靈機一動,他撿起沙包用力向床上丢去。
果然,狗狗被沙包吸引得跑開了。
趁着這個空檔,團寶飛速邁起小短腿向門口跑去,在狗狗叼着沙包追過來時,“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不一會兒,屋内傳來焦急的哼叫和扒門聲,團寶兩隻小手插着腰,“哼”了一聲,感覺自己大仇得報,小臉露出一抹得逞的壞笑,轉身向樓下跑去。
沈淼坐在廊下正專心琢磨着縫制手中的衣物,對樓上崽崽“欺淩”狗狗的行為毫不知情。
團寶在樓梯拐角處看見沈淼正背對着自己,大眼睛骨碌碌一轉,貓着腰墊起腳,像個小倉鼠一樣,蹑手蹑腳地摸了過來。
突然伸出小胳膊從後面一把摟住沈淼的脖子,在耳邊故意大聲喊道:“阿父!”
沈淼心思都放在手中的針線上,完全沒留意到身後的動靜,心下一跳,手裡的針差點紮到指腹,反應過來後,佯裝生氣地拍了拍他的小胳膊:“病好了,你就開始調皮!”
團寶憨笑兩聲,整個小身子都挂了沈淼背上,晃悠着小短腿,将下巴颏兒放在沈淼肩窩處,又長又翹的眼睫上下煽動幾次,好奇地問道:“阿父,你在做什麼呀?這也是給團寶的麼?”
“噗嗤!”沈淼被崽崽理所當然的小語氣逗笑,“你還知道說“也”啊?”
将手裡的針線拿得遠些放下,沈淼反手将吊在自己背上的團寶抱到前面來:“這是給你阿爹的。”
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腦門,“前幾日我剛給你做完一套新衣,還想要?貪心!”
“奧~”聽見不是給自己的,團寶頓時失去興趣。
沈淼見狀也是哭笑不得,伸出掌心貼上崽崽因玩耍跑得有些發紅的臉蛋。
自從團寶生病後,他就養成了這個習慣,變身為一個行走的“人體體溫計”,心裡總有一塊地方懸着,生怕一個注意不到,崽崽就發起高熱來。
感覺體溫還算正常,沈淼暗舒口氣,輕聲問道:“怎麼突然跑過來了?不和踏雪玩了?”
團寶聞言彎起眉眼,露出一口小白牙,語氣炫耀地說道:“它被我關在房裡了!”
“啊?”沈淼一愣,臉上的笑意漸漸隐去,臉色認真地問道:“為什麼把狗狗關起來?”
團寶眨了眨眼睛。
剛剛自己故意吓人的時候,阿父一直都是笑意盈盈的,此時聽到自己欺負踏雪,阿父的臉色卻突然一下子認真起來。
團寶聰慧機敏,此時隐約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好像不太好。于是收起得意的笑容,老老實實将事情說了,最後還是不甘心地告狀道:“它舔我,就這裡!阿父你聞,臭臭的!”
說着,團寶便鼓起小臉湊上來,勢必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原來如此。
心知是一場誤會的沈淼無奈苦笑,配合地湊近聞了聞:“嗯,果然臭臭的,看來團寶說的是真的!不過,”話音一轉,耐心解釋道,“踏雪隻是太高興了,喜歡你,想和你玩。下次你不想玩了,就直接跑走。不要再把它關起來了,好麼?”
“好!”團寶乖乖答應,然後又疑惑地問道:“它喜歡我才舔我麼?”
沈淼一時語塞,這麼說好像也沒錯,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