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了:“婆婆還要叫二嬸跟咱們住嗎?”
薛母沉默許久,歎氣:“孤兒寡母的,走一步看一步吧。羊肉你想怎麼吃?”
“切段醬燒吧。我來燒火。”林知了看到面缸,“您和面擀皮蓋羊排上就不用蒸米飯了。用陶鍋煮魚湯吧。”腦海裡閃出一段記憶,農家的油珍貴,薛家很少炒菜,像魚用豬油煎過再煮更不曾有過,“是不是先用油煎一下魚,再放熱水中煮湯?”
薛母聽林知了的語氣不确定,再一想此前她一直寡言少語,便認為她心裡還有顧慮,不敢直接說出她的想法。她說“是不是”,應當就想這樣做。
薛母叫林知了先點火燒水。
自從薛理中舉,薛家也買得起鐵鍋,薛母往鍋裡加幾瓢水就去和面。林知了把水燒熱,薛母盛出一瓢把羊肉洗了,就準備自家種的蔥姜。
林知了把陶鍋找出來,鐵鍋裡的熱水倒進去,薛母往鐵鍋中放些許豬油就看林知了。
林知了看出她婆婆不會煎魚,但假裝沒看出來,故意用疑惑的語氣問:“是不是再煎一會兒?”過了片刻,林知了又問:“是不是可以翻面了?”最後又問:“好了吧?”
薛母忍着笑把魚放陶鍋裡。林知了燒火,薛母開始炖羊肉。
林知了記憶中薛家燒的羊肉不難吃,就讓她自由發揮。林知了蹲在竈前教小鴿子燒火。倘若真被薛理連累,流放的路上跟小鴿子走散,小孩學會生火也能多撐幾日。
林知了聞到羊肉香味起身,薛母打開鍋蓋把圓圓的面餅放上去。又過了一盞茶左右,林知了把火滅了。
薛母去喊薛琬過來端菜吃飯。
這一天發生太多事,薛母身心疲憊,喝到暖胃的魚湯她心裡終于舒坦一些。
魚湯沒有腥味,奶白□□人,薛瑜喝了一大碗才舍得吃餅。咬一塊薄到透亮的餅,薛瑜輕呼:“好香啊。”
林知了給弟弟掰一小塊,給婆婆一大塊。薛母看到餅的一面油光锃亮一面吸滿了湯汁就覺着比她沿着鍋邊貼的香。果不其然,比她做的軟。
林知了沒管薛琬吃不吃,此刻她很好奇:“婆婆,咱家有小麥啊?”
薛母:“有一小塊旱地在河邊,我自己收拾的,原先想種豆,理兒叫我種小麥,他說常吃麥面不難受,常吃豆面腹瀉不消化。你二哥也這樣說。”
林知了給小姑子夾一塊羊排,又給婆婆夾一塊。薛母放小鴿子面前:“小鴿子吃了長身體。我吃了沒用。”
林知了笑道:“怎麼——”見薛琬盯上魚頭,手中的筷子躍躍欲試,林知了眉頭微皺,沒規矩!她快狠準,眨眼睛魚頭就到婆婆碗中。
薛琬愣住,顯然沒想到有人跟她這麼默契。
林知了又把魚腹肉夾給小姑子,見薛琬的眼睛随着她的筷子轉動,給她夾一塊魚背肉,又給小姑子和弟弟夾兩塊羊排。
薛母想笑,以往怎麼沒有發現三兒媳婦這麼有趣啊。
飯畢,薛母叫林知了早點休息,今日她受累了。
林知了出來進去給弟弟洗臉洗腳,留意到薛琬看着薛瑜猶猶豫豫的想說什麼。懷疑她想跟薛瑜住,擔心她說出來,林知了把薛瑜喊到廚房打熱水洗腳。
薛瑜下意識說:“昨晚洗了。”
“今日你一動沒動是吧?”林知了面無表情,薛瑜不由得想起她上午罵族長的樣子。雖然隔着門沒能看見,可聽聲音就知道很厲害,族長快被她氣死了。薛瑜懷疑她再多嘴,三嫂能給她兩巴掌,立刻跑去廚房打水。
林知了洗漱後抱着弟弟回房,從裡面把門闩上。
沒有霍亂,不必擔心一覺醒來地下城沒了,林知了這一晚睡得很好,醒來日上三竿。
林知了起來,小鴿子也醒了。林知了抱着他穿好鞋,拉着他去門外茅房。薛母在牛棚下喂昨日少吃兩頓的老牛。
林知了和小鴿子回來,看到院裡隻有小姑子薛瑜一個人踢毽子,“琬妹妹呢?”
“昨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的。讓她再睡會兒吧。”薛母說道。
林知了無法理解,這又不是裹小腳的時代,被休的女子沒有活路。如今上至天家,下至黎民百姓,全不在意女子二嫁,被休回家再嫁便是。
“我先去洗漱。”原身會做飯,林知了有她的記憶也能做,可她沒做過不想動手,跟弟弟洗漱後姐弟倆就和薛瑜踢毽子。
倆小的玩起來忘了屋裡還睡一個,大呼小叫哈哈笑。過了一炷香,薛琬蓬頭垢面有氣無力地從屋裡出來。
林知了對她愈發看不上,“琬妹妹,昨晚睡得好嗎?”
“還,好吧。”
林知了故意說:“我還說如果擠得睡不着,飯後去隔壁把房子打掃幹淨,看天色這幾日沒雨,你先搬過去住着。下雨前找人修——”
“不不,不用,很好,不擠!”薛琬打斷。
林知了:“看你氣色不是很好,我還以為睡得不好。”
“好,好!”薛琬一改方才的頹廢,慌忙用手梳着頭發回屋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