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驚得坐起來,林知了看似波瀾不驚,眼中透着寒意,薛瑞不由得抓緊被子。林知了冷冷地問:“叫我請你?”
“你你,你出去!”
林知了轉過身,對面站着的婆婆、二嬸和薛琬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林知了心說,知道怕就行。
林知了從堂屋出來,小鴿子抱着書跑過來:“阿姐,二哥說今日就學這麼多。”指給她看。
林知了笑着摸摸他的腦袋:“要不要和阿姐進城買藕?”
小孩喜歡進城,城裡熱鬧還有好吃的,他把書放好就跑到院裡等着。
薛二嬸看着林知了牽着小鴿子出去,到兒子卧室門口說道:“瑞兒,她走了,你再睡會兒。”
房門壞了,林知了随時可以進來,薛瑞擔心林知了回來給他一腳,像踹門一樣踹他,“我,我不困。”
薛母意識到她怕小兒媳婦心裡有些惱怒。可是當她看到五歲的小孩一早起來讀書,這讓她想起薛理多年來一直如此。
别人都道薛理自幼聰慧,可薛理中舉後也不敢有絲毫懈怠。前往京師參加春闱的前一日他仍然早早起來看書。
薛母曾不止一次發現薛理看書太晚窩在榻上睡着。長腿長腳蜷縮着,薛母心疼的難受。可薛理辛苦換來的機會——萬松書院破例錄取薛瑞,薛瑞竟然毫不珍惜。
但凡薛瑞像小鴿子一樣懂事他也早早過了童試。
薛母看一眼仍在勸薛瑞再睡一會的妯娌,第一次深刻意識到“慈母多敗兒”。
看在薛二叔在世時省吃儉用給薛理買筆墨紙硯的份上,薛母什麼也沒說,拉着局促不安的薛瑜去洗漱。
薛瑜低聲問:“三嫂回來會不會跟瑞哥打起來啊?”
“這是你三嫂和他的事。瑜兒,以後早上起來跟小鴿子一起看書。你三嫂懂得多就是跟她堂兄看過很多書。”
“三嫂不是說隻看過幾本閑書?”
薛母:“她謙虛。那日伯仁他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懂,你三嫂卻能堵得他們說不出話,就是書上學的。你看你三嫂做桂花藕,她先把買桂花蜜、藕和米的錢記下來,每次用了多少也記下來,等她賣完回來就能很快算出賺了多少錢。雖然我也會算,可我要算半天。”
“那我可以跟三嫂學啊。”
薛母:“小鴿子這兩日學的你學過?”
薛瑜沒學過。
以前薛理教小鴿子“三百千”,也叫妹妹一塊聽聽。薛瑜覺着學會也沒什麼用,左耳進右耳出。
薛理憂心來年春闱,就想到等他高中再慢慢教妹妹,以至于薛瑜還沒有比她小四歲的小鴿子懂得多。
聽了此話薛瑜無法反駁:“我——我去茅房!”
薛母歎氣,怎麼一個比一個沒出息!
有出息的人後悔出門前沒看黃曆,竟然讓她在街上碰到林蜻蜓。林知了擔心被林蜻蜓發現她不是她,不想跟林蜻蜓打照面,準備找個早餐鋪躲進去,可她剛轉身就聽到林蜻蜓喊“二妹妹”。
小鴿子回頭看去,很是意外,但他也開心,揮着小手喊道:“大姐姐!”
林蜻蜓帶着丫鬟走過來,看到林知了布衣荊钗不施粉黛,跟前幾日判若兩人,她感到心虛。轉念一想,将錯就錯是林知了同意的,她又沒有拿刀逼她換親。再說,前幾日她可以選擇和離。跟林家斷往也是林知了同意的。林知了早已及笄,能為自己選的路負責,不需要她同情。
林蜻蜓如今隻關心一件事:“薛相公還沒有回來嗎?”
林知了點頭:“有丫鬟還要大姐姐出來買菜啊?”
“我在家閑着無事。”林蜻蜓看着她身後的背簍,“聽說薛家大哥二哥大嫂二嫂都回去了。怎麼隻叫你和小鴿子出來買菜?他們在家做什麼?”
林知了用原身的口吻說:“大嫂身懷六甲身體不便,大哥在家照顧她。二嫂做飯,婆婆喂牲口。”
林蜻蜓想起此時的薛家還是農戶,連燒的柴也要上山砍。林蜻蜓不禁慶幸當日抵死不願上轎。否則今日就是她一人出來買菜,回去還要洗衣做飯,還要提心吊膽等着薛理歸來。
“那也不該叫你和小鴿子出來。”林蜻蜓朝堂弟看去,“小鴿子是不是還沒用早飯?”
小鴿子下意識點頭。
林蜻蜓問道:“小鴿子想吃什麼?大姐姐給你買馄饨吧。二妹妹,你呢?”
送上門的肥羊不宰她,林知了都對不起陪她演戲的自己。林知了朝賣馓子的小販看去,林蜻蜓随她看過去,林知了轉向油餅、糍糕,又看各種粥和湯,一臉為難不知道選哪樣。
林蜻蜓見狀叫丫鬟買兩斤撒子,四個油餅,兩塊糍糕,她指着馄饨鋪對林知了說:“我們去那裡等她。”
路過羊肉店,林知了停一下,林蜻蜓令店家切一斤羊肉包起來,又叫店家盛一碗羊雜湯。
過了片刻,林知了和小鴿子面前的桌上擺得滿滿的。林知了感到羞愧:“大姐姐,叫您破費了。”
“自家姐妹,這樣說見外了。”林蜻蜓看着她怯弱的樣子,想起什麼,低聲問道:“我和祖父給你的錢呢?是不是叫你婆婆要走了?”薛母膽敢搶林家的錢,她最好祈求薛理隻是虎困深山,否則怎麼搶去的怎麼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