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多遠？”

“一百米！”

阮沅深吸一口氣，默默積蓄力量，在熊孩子們的空隙中看到行走的一抹褲腳才扯開嗓子大聲地“咪——”了一聲。

那個人果然停住了。

有救了！

阮沅熱淚盈眶。

“你們……在幹什麼？”

聽聲音，好像是個男生，挺年輕的。

小鬼頭們紛紛散開，看是個年紀比他們大很多、面相還有點兇的哥哥，嚅嗫了幾下，不知道是誰先起頭的，一個牽一個，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男生在阮沅面前蹲下，似乎在訝異在這樣一個又髒又破的小巷子裡，居然會出現一隻仿佛誤入此地的、看上去名貴得就像電視劇裡那些躺在貴婦人懷裡喵喵叫的小貓。

但他也隻是看了幾眼，沒有幫助小貓的打算，馬上就站起身準備走了。

阮沅急了，他現在恢複了一點點力氣，費力的爬了幾步，伸出爪子勾住男生的褲腳，仰頭眼巴巴地看着他。

“嗚……”

江暮皺起眉。

看出來小貓這是想跟他走的意思，但他自己活着都費勁，更别說養一隻寵物，順手幫忙趕走那群孩子已經是仁至義盡。

他想把褲腳從小貓手裡解救出來，奈何這小貓不知道哪來這麼大毅力，抓得死緊，一邊可憐至極地咪咪叫。

萬萬沒想到隻是日行一善還能被一隻貓碰瓷，江暮歎了口氣，把這老鼠大點的小貓咪捏起來，放在手裡。

阮沅還以為是他的誠心打動了男生，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就看到男生走到巷子外頭，跟外面的商店老闆要了個小紙箱子，從書包裡撕了幾頁紙墊在巷子裡，想了想，還脫下了他的外套。

天氣本來就轉涼了，男生身上穿的也并不厚實，看得出來家境應該不太好。但他脫外套的動作沒有猶豫，脫完後穿着單薄的裡衣在寒風裡皺了下眉，動作利索地把同樣薄薄的外套墊在紙箱子裡。

然後找了個避風且視野開闊的路口，把紙箱子放下，最後把小貓塞進去。

阮沅：喵喵喵？

哈基米，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小貓扒着衣服探頭往箱子外面看，男生已經轉身了，驚得阮沅發出一連串的警笛聲：“咪嗚！咪嗚嗚嗚！”

好在他險而又險地扣住了那個熟悉的褲腳。

江暮簡直要無奈了。他回過頭，蹲下，手指點在小貓腦門上，把小貓推得一個倒仰，爪子還牢牢抓着褲腳不放。

“我不能收養你，小貓，我自己都養不活。就呆在這裡，會很多人看到你。你長得這麼好看，一定會有人領養的。”

“你跟着那個人，會有更好的生活。所以别纏着我了。”

這，這也太體貼了！

搞得一直死皮賴臉碰瓷的阮沅都不好意思了。但他畢竟真不是一隻無主的小貓，還有任務在身，眼前能幫助他回去的隻有這個在宋杳玖班上的男生。

對不起啦。你幫了我，我也一定會幫你的。

阮沅故技重施，開始跟男生賣可憐。小貓大大的藍眼睛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髒兮兮的小貓臉不見原本的華貴，卻更顯得它可憐可愛起來。

小嗓音也顫顫巍巍的：“咪……咪嗷……”

奈何江暮心硬如鐵，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意識到男生似乎是一定要等他自己松爪子不可了，阮沅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男生剛打了個噴嚏放松了警惕，順着他的褲腳一路往上爬，短短幾秒就爬到了上衣的下擺。

再是個巧勁兒，順順利利鑽到了男生的衛衣口袋裡。

衛衣口袋裡是連通的，空間還挺大，還有男生的體溫透過衣料傳過來，别提有多舒服。阮沅甜甜地咪了一聲，意思是他就待這兒了。

江暮簡直要被這小機靈鬼給氣笑。他伸手想把小貓從口袋裡掏出來，小貓在裡面靈活地左躲右躲，好像是賴定他了。

不知為何，江暮有點心軟。

他們一人一貓，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蟲。

他是人類，是打工也好借錢也罷，至少還能保證自己不被餓死，還有一間雖然小但至少不用風餐露宿的出租屋可以住。但這隻小貓呢？

它還這麼小，哪怕幾個小孩子都能輕易欺負它，更遑論那些兇悍至極的成年的流浪貓狗。而且一看就是被遺棄的品種貓，或者那種寵物店生了病賣不出去的小貓。這樣的它在野外根本活不下去。

也許是這種微妙的同類相憐，江暮沉默良久，最終沒有把小貓拿出去。

他把墊在紙箱裡的外套拿回來，沒管緊緊貼在他腹部蜷成一小團的小貓，往租住的出租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