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是徐蕊萱成親的大喜日子。
晨霧未散,芙昭早早就到了長安侯府,透過月洞門,看見徐蕊萱正披着雪白中衣坐在妝台前。
"這不是還沒上妝呢,怎麼這樣美?"
芙昭坐到一旁的圈椅裡,笑着對一旁喜慶的妝娘道,"都說你是尚宮局最好的妝娘,今兒你可以偷懶咯。"
妝娘笑道:“最好的妝娘談不上,但徐大人的确是最美的新娘。”
徐蕊萱嗔了句貧嘴,眼角卻漾開笑意,任由侍女們捧着鳳冠霞帔魚貫而入。
梳頭,上妝,穿衣。
有條不紊,耗費了整整兩個時辰,足見精細。芙昭看得目瞪口呆,直言自己成婚時定要累死。
"阿姐!"徐恩行突然沖了進來,"衛家哥哥的迎親隊到全福街了!"
話音未落,遠處果然傳來喧天鑼鼓。
芙昭下意識地想去湊熱鬧。
徐蕊萱按住她:"還跑?說好了要給我戴簪的。"
芙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執起金步搖,看着徐蕊萱的如瀑青絲……
剛接觸的時候,芙昭看徐蕊萱,是帶着是對原書女主的好奇與審視。
現如今一起經曆了這麼多事,她們之間是真的有了綿長的情誼。
她希望她好,長長久久得好。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徐蕊萱看着鏡中的自己,身着嫁衣,唇紅齒白,梳着最合适的發髻,露着最得體的微笑,着實美得驚人。
她忽然想起了七歲時的上元節。
爹娘都出去慰問兵士了,她照顧着弟弟,一口一口地啃着糖餅。
衛璟尋到她,遞給她一隻烤得焦黃的野雞。那時他說:“有我在,你定能天天吃肉!”
是呵,彼時打打殺殺的光景裡,怎麼會料到如今的好日子?幸好年少的情誼沒變,且愈陳愈香。
"三梳兒孫滿堂。"
吉時将至,芙昭将步搖簪好,把繡着纏枝牡丹的蓋頭輕輕覆下。
将軍府的迎親馬已到門前。
衛璟今日身穿绛紅錦袍,玉帶将腰身束得勁瘦。
"新娘子跨鞍——"
徐蕊萱隔着蓋頭聽見熟悉的笑聲。衛璟親自将雕花馬鞍放在門檻,這是武将家的習俗。
喜轎出了全福街,繞着長明街緩緩而行,沿路百姓抛灑的桂花落在轎頂,甜香透過紗窗漫了進來。
徐蕊萱悄悄掀起轎簾一角,正對上衛璟回望的眼眸。
他在馬上俯身,借着喧鬧偷塞給她一個雞腿:"别餓着。"
徐蕊萱低頭笑,還是那個熱衷于給她塞肉的少年郎。
暮色四合時,将軍府已掌起千盞紅燈籠。
徐蕊萱握着卻扇穿過遊廊,衛璟的掌心溫暖,驅散了秋夜的寒氣。
"娘子。"衛璟在卻扇後低聲喚她,這個稱呼讓徐蕊萱指尖發顫。
想了多少年,她終于是嫁給了他。
合卺酒盛在銀杯裡,一飲而盡前,衛璟勾住了她小指。
這個動作他們從小做到大,從分食烤雞到共飲交杯,從柴門小院到高門大戶,從垂髫之諾到白首相約。
此刻紅燭高燒,衛璟小心翼翼解她頸間的盤扣,指尖比握劍時還要顫抖。
嫁衣褪去,露出嫣紅小衣。
徐蕊萱自鎖骨至前胸有一道很猙獰的疤,那是在戰場留的痕,她覺得醜,忍不住閃躲。
衛璟卻親吻了上去,低沉的聲音從稀碎的吻裡散開:“這是你的勳章。”
幸福的淚滑過眼角,徐蕊萱扣住他的後頸,将他埋進了自己的心裡……
紅羅帳外,龍鳳燭微閃,像是害羞,悄悄斂起了自己的焰。
熱鬧了一整天的将軍府,随着男女主人的安歇,終于停止了喧嚣。
隔了幾道街的昭甯侯府裡,芙昭喝得醺醺然,靠在華九思的懷裡。
“青梅竹馬可真好啊!”她揮了一下手,“下一輩子,咱們也一出生就認識,好不好?”
華九思抓住她亂舞的小手,哄道:“好,下一世我們指腹為婚。”
芙昭滿意地點頭。
她想到了什麼,突然站起來,扭頭看向華九思:“我要去長公主府!”
華九思扶着她的手蓦然一僵,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好。”
他從來都不會拒絕她。
綿風收拾好馬車,他們竟然趁着夜色,闖着宵禁,就敲開了長公主府的門。
門人本是生氣的,但看到芙昭和華九思後,隻能認命地進去通報。
芙昭擡腳就往裡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