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再不是什麼水榭之中,公主府的正廳莊嚴大氣,定甯長公主坐在主位,驸馬與幾個官員陪侍着,廳内和院外跪滿了人。
楚聞笙進去正要行禮,長公主擡手攔住:“你且去坐,本宮一會有話要問你。”
楚聞笙應是,随着婢女在屏風後就坐。
“禀殿下,這些人微臣等已連夜審過,今日帶來向您回話。”
地上跪着的大多是沉曦閣的下人,林二此人平素作威作福的,這些下人都不用上刑,問些什麼,就很快像倒豆子一樣說出來了。
林二在沉曦閣做了十餘年管事,曾娶一妻、育有一子,但妻子五年前失蹤,兒子最近也不見了。他似乎有些來頭,沉曦閣十年前有一次極大的賬目問題他也未被換掉。
林二已死,背後的案子大理寺和刑部必定會追查,定甯長公主并不過分關心,她現在隻想知道她的心兒在何處。
“柳綠說了她們被關在地牢裡,地牢呢?本宮問你們地牢在何處?”
這些人面面相觑,竟都稱沉曦閣并無地窖。
“韓知章,這就是你說的審過了?!”
下方的官員站出來拱手:“殿下息怒,臣會帶回嚴加審訊,定不輕易放過一絲線索。”
長公主揮退他:“都下去,三日之内,務必給本宮結果。”
“玉川,把那個孩子帶上來。”
“楚小姐。”
大理寺的人退了個幹淨,聞笙從屏風後走出,垂首跪在了正中。
“可認得他?”
“本宮從仁通坊裡找到他時,你的乳娘還在給他晾曬衣物,而你住進晨曦閣的日子就是仵作推斷的林二的死期,本宮不信這麼巧的事情,說說吧。”
“殿下息怒,他是臣女意外救下的孩子,見他可憐而乳母年邁孤單,就讓他伴乳母一起養老。”聞笙面上滿是茫然和惶恐,眼中含淚,“臣女,臣女那一日住進去,實在是一個意外...”
玉川附耳與定甯長公主說了些什麼,她的面色稍霁。
“讓那個孩子來說。”五歲稚子,不至于騙人。
玉川上前,給了男孩一塊糕點:“不必怕哦,隻管實話告訴姐姐,你與這位楚姐姐是怎麼認識的呢?”
“我,我是跑走的,阿耶要打死我,這個姐姐救我。阿娘護着我,被打死丢井裡了,我不想變成臭臭的冷冷的人,我就跑走了。他沒看見我,我出門撞到了這個姐姐,求她帶我走。”畢竟是五歲的孩子,他說着說着,又嚎啕起來。
“嗚嗚嗚我不想死啊,嗚嗚嗚...”
楚聞笙适時補充:“殿下,那日臣女見到他,隻看見他滿身的傷疤,又極為瘦弱,也是請了大夫救治之後,才知道這孩子竟然已經五歲。”
“玉山,讓楚小姐坐下吧,給那孩子也拿張椅子。”
聞笙謝恩坐下,玉川又抱着孩子繼續問。
“阿耶從前是怎麼欺負你的,阿娘又是怎麼死的呢,你說與殿下,殿下會為你做主。”
“阿耶打人,打我,打很多姐姐,阿娘阻止他,就被打了。家裡的水井總是很臭很臭,每隔好幾天就會有人來,那天阿耶總是心情好,他不打人了,家裡也不臭了。”
“那些姐姐住在哪裡呢?”男孩搖搖頭,再誰說不出什麼多的東西。
“玉川,把證詞送去給韓知章,本宮乏了。”
不行!聞笙知道交由大理寺此事絕對會如前世一般定位殺人藏屍不了了之,但是據她後來所查,這背後絕非如此簡單。
“殿下!臣女惶恐,其實那一日臣女入住沉曦閣,除家中安排外另有隐情。事關臣女清譽,還請殿下屏退旁人。”
“說!”
“那一日臣女從山莊歸家,下山時遭遇刺殺,車馬損毀值得入住沉曦閣。此事臣女一直以為是流匪劫财,又事關清譽,故适才并未言明。隻是剛剛臣女聽那孩子所言,感覺此事或許另有蹊跷。”
“若為劫财,臣女并未有任何的财務損失;若為劫色,臣女如今也毫發無傷,他們似乎隻是想我住進沉曦閣。而且那日臣女遇到這個男孩,他走得踉跄渾身是傷,他求我相救,用的是一枚上好的羊脂玉蘭佩。那玉佩貴重,至今都好好收在家中。”
“蘭佩..?可是還刻了空谷幽蘭,還有一隻小鳥...”長公主的聲音都在抖。
“回殿下,正是。玉佩上的是黃鹂,就與那日臣女初次見您時您手中的瓷鳥一模一樣。”
楚聞笙伏跪在地,看見上首的長公主難掩痛色,扶住玉川的手:“去,去告訴韓知章,本宮要親審此案,他問的每句話每個人,本宮都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