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蕭禦沒有邁步離開,而是朝着太乙真君微微側身問道“當年之事你就沒有半分後悔?”
太乙真君微微一愣,因為同樣的問題北冥神君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問過他,不過他的回答還是如二十年前一樣。
“沒有!”太乙真君的神情中不帶絲毫的猶豫。
蕭禦對于他的回答,心中早已了然,隻是今天不知怎得,還想再問一遍罷了。
他離開之際,太乙真君叫住他道“神君,能聽我講一個故事麼?”
蕭禦并未轉身,但還是停下了腳步。
太乙真君繼續道“我們朔方星都在兩千年前曾出現過一個名副其實的預言家,無論好事還是災禍都逃不過她的預感,更何況她積德行善,很快便飛升成了一位天神。飛升後的她更是樂此不疲地救濟人間的災禍,該告訴世人的她說了,可不該告訴世人的她也說了。結果一發不可收拾,原本的小災禍竟釀成了更大的災難,那位預言家的結局可想而知,經天水河,墜入天水深淵。而那天水深淵,至今為止能有多少被貶的天神從裡面爬出來,即使爬出來了,也不過永世淪為一個魔族罷了。”
蕭禦已經聽明白太乙真君話中之意,道“所以你是怕步她的後塵?”
“我隻知道能叫世人躲避的是劫,隻能叫世人面對的是宿命。”太乙真君義正言辭道。
“荒謬!”蕭禦厲聲道。
“的确是荒謬,但這也是朔方星都生存于世的第一條準則!”
蕭禦走近太乙真君,來到他的跟前,帶着蔑視的口吻道“什麼破準則能淩駕于數以萬計的性命之上。”
面對着蕭禦的逼問太乙真君不語了。
蕭禦也不想與他再做過多的讨論,轉身離去之際道“依我看,你們朔方星都還是那位被貶的預言家活得比較像個人!”
......
一門同時飛升兩位的并不是隻有北冥二蕭,在兩千多年前,朔方星都創立之初也是同時飛升了兩位天神,這也使得當時的朔方星都名聲大噪。即使經曆了兩千多年,看着其他仙門興起與衰敗,而它始終有着屹立不倒的地位,當時飛升的兩位天神一位是太乙真君,而一位便是他口中那被貶入天水深淵的預言家——言回真君。
太乙真君望着手中的折扇,記憶回到兩千多年前,他與師姐一人手持手陣石,一人手持羅盤來到扶桑山,二人合力将天地巨象龍卷風封印在了清風崖。回到天界,當時的天君還大擺了三天的宴席來慶賀他們的功績。隻是天地間飛來的橫禍實在太多,洪流,地震,哪怕一顆小小的彗星墜地也會造成一場不小的災禍。
對于這些災禍,太乙真君遵循着“能叫世人躲避的是劫,隻能叫世人面對的是宿命”這條準則,所以并不是所有的橫禍他都會插手。可是言回真君不一樣,雖然這條準則明晃晃地擺在她的眼前,但是人命關天,她又豈會坐視不理,任由無數條生命在災禍中流逝。所以她不顧自己師弟的勸誡,也不管什麼劫難和宿命,都将預言中看到的景象告知給了世人,讓世人早做準備。而世間的百姓為了感激她,還專門造了神廟,塑了神像,名望直逼當時的天君。
但是好景不長,有一次,她在自己的預言中看到一場巨大的洪流将要席卷整片中原大地,其規模簡直不是以前任何一場預言中所見的災難能相提并論的,而由它所造成的傷亡也是之前的成百上千倍。面對這場災禍,她更是義無反顧地将這個消息散布在人間,百姓們自是對她深信不疑,有些人甚至連夜就開始收拾行裝,拖着妻兒老小,離開中原,前往北部荒涼之地。漸漸地北荒之地的百姓越來越多,人們為了争取北荒少之又少的生存資源,隻能靠搶,從而在北荒這樣一個資源極其匮乏的地方,人們漸漸開始以武力獲得生存,這樣的理念也導緻了北荒兩千多年來連綿不斷的戰火。
太乙真君依稀記得在戰火之初,中原腹地的洪流如期而至。
而那位心系衆生的言回真君早已無心理會洪流,隻見她孤身一人站在天界的瞭望台,一心觀望着北荒的戰火,因為這一切都是她的“傑作”,她手握守陣石,第一次質疑自己的能力,質疑自己的所作所為。
此刻太乙真君走近她道“天君在等你…”
“哪?”她毫無波瀾地道。
“天水河!”
這三個字仿佛終于讓她的心震顫了一下。
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可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的一生都在為他人考慮,為何自己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低眉冷笑道“好,好極了,真是好極了!”
話落,她将手中的守陣石毫無留戀地抛向了北荒。
太乙真君收起回憶,而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他的師姐言回真君投身于天水河時的不甘與絕望。
他輕撫過扇面,暗暗自語道“世人形如蝼蟻,哪值得你拼盡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