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尋說的是她腹中的孩子,在離去之前,她說:
“阿遲,給我腹中的孩子取個名吧?”
晚來遲看着笑意盈盈的玉昭尋,輕聲說:
“就喚尋風吧。”
一生快意自在,尋風捉月,永永遠遠,鮮活自在。
玉昭尋撫摸着肚子,慢慢念着那兩個字,倏爾粲然一笑,若三月桃花盛開:
“越尋風……越尋風……是個不錯的名字。”
“但願她能擺脫我們玉氏一族的詛咒,自由快樂地活下去。”
三年後,當她得知消息,尋了匹馬匆匆忙忙趕到越家之時,已是漫天火焰。
死守了越家三天三夜的玉昭尋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力竭,她倒在晚來遲懷裡,顫抖着說:
“我的小女兒……身受劇毒……天風以越家秘法護之,如今被崔家人帶走。她年歲小,不顯眼,很容易就脫身了出去。”
“可是……尋風……”
她這麼喚了句,躲在床底下的小女孩就顫抖着跑了出來,被玉昭尋握住手,放在了晚來遲的手上。
“阿遲……我求你……帶她走吧。越家覆滅已是必然,天風隻怕也已撐不住,他先前孤身迎戰數百人已是強弩之末,如今我也已然支撐不下去。可尋風不能死,她……她不能死。”
玉昭尋這麼說着,淚水滾滾而下。晚來遲默然着,握住了越尋風的手,輕聲道:“昭尋,是誰,害你們至此?”
“仁和帝……琬晏閣……舟雲回……他們所圖玉家秘寶……但我已決心将這個秘密爛在心裡。”
最後一刻,玉昭尋似乎恢複了所有力氣,看着晚來遲,珍重道:
“這個孩子,不要再與越家亦或是玉家扯上關系,她隻是她自己,你要讓她改名換姓,從此幸福快樂地活着!”
玉昭尋一雙眼那麼懇求地看着晚來遲,而晚來遲顫抖着,沙啞道:
“我答應你。”
後來火燒透夜空,她抱着越尋風在山林間夜奔,那一刻,瞧着天邊亘古不變的明月,她默默想:
你就喚月尋風吧。
捉月尋風,一生自在。
在将月尋風托付給好友之後,一夜未眠的晚來遲折身,拔刀,以斬破一切阻礙的模樣,在舟雲回臉上留下了那道永遠不會消去的疤痕。
隻可惜後者跑得快,而她顧及年幼的月尋風,沒有繼續追殺下去。此後十五年間,對方像是銷聲匿迹了一般,讓人尋不到蛛絲馬迹。
所幸……她還是了結了這麼一樁仇怨。
剩下的,
仁和帝,琬晏閣……那樁樁件件,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月色長明,風動梅花,落梅如血濺上雪地,徒留傷情感懷。
絕世的刀客轉身而去,踏着明月的影子,自此向孤獨行去。
她是為江湖而生的刀客,也終将在江湖厮殺中死去。可奈何命運捉弄,最無情的活了下來,最有情的葬身火海。
十五年飛光,天地輪轉,晚來遲其實已經有些忘了玉昭尋的模樣,可她依舊還記得那一雙清亮的眼睛。
一晃多年,歲月催人老。
……
月尋風飛身從皇宮裡竄了出來,無視那些金武宵禁的兵士,像隻靈巧的鳥兒躍動在瓦片之上,借着明月的光亮,一路踏風歸家。
原本該漆黑一片的房裡如今點着燈,裴覆雪點着一盞燈,翻着書,隻是已停留在遠處好久。見月尋風披雪而歸,他才像是松了一口氣,輕聲道:
“你回來了?”
月尋風抖了抖雪,把外頭帶來的寒霜氣烤盡了,才笑着湊過去貼了貼裴覆雪的臉頰,輕聲道:
“嗯,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