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稍後李管家開門進來說道:“商女士十分鐘已經到了。”
他知道這句話雖然是對着商芷說的。
但其實也是說給他聽的。他的心突然有一些酸酸的,他覺得自己從未走出那個接待室。
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沒關系的,他和爸爸兩個人一起,也很好。
他開口說道,“那先提前祝您一路順風了。”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走得有些匆忙。
他怕商芷看到他眼底的神情。
但李管家似乎察覺到了。
等他走後,這個從商芷孩童時期就陪在她身邊,作為保姆把她撫養長大的李春花,如今又看着她的孩子長大。
這個年邁的老人,以一種超過職業範圍的情感對着商芷問道,“他還是一個孩子。你的态度是不是有一些過分了?”
商芷回答道:“除了我們,沒有人會把一個擁有5%商氏集團股份,還有10%辛氏制藥集團股份的人當成孩子。”
商芷再次摸上那枚象征着家族的戒指。這次,她用手指按壓着上面的紋路。
冰涼,凹凸不平。
痛意,從指腹上傳來,商芷聽到自己說道:“自我決定要成為商氏集團繼承人的那時起,我就再也不會對我做出的任何決定感到後悔。”
李春花垂下了眼,聽她這麼說,也有點悲傷,人這一生,似乎也沒什麼辦法。
辛北嶼走出門後,便見到了在客廳沙發上,拿了本書裝模作樣随意翻看的商陸。
他出言說道:“第一次見你看書。平時在學校裡學,就不用非得在家裡學了吧。”
商陸撇了他一眼,他們兩個表兄弟之間的關系,一直不溫不火的。
既不熟,也陌生。
但又比其他陌生人的關系又更親近一些。
他看他姑姑商芷的态度,似乎沒有把辛北嶼扯進商家的打算。
他這個姑姑表面上看似有些無情,但實際上将她的兒子早早地撇了出去,保護的幹幹淨淨的 。
雖然比起那兩個商家人,他對商陸更加的沒有威脅性,但商陸見他毫無陰翳的模樣。
總是有些莫名的不想見到他。
他想他這個堂兄應該也是對他同樣的态度。
他皮笑肉不笑,裝模作樣地對辛北嶼說道:“你不會又和姑姑打我的小報告了?”
兩人上小學的時候,在同一個班。從小就正義感爆棚的辛北嶼,經常向商芷告狀說商陸在學校的一些出格行為。
而商芷女士的做法則是當着辛北嶼的面,把商陸批評一頓。
但随着辛北嶼的年紀漸漸增加,他發現商芷批評商陸,隻是為了做給他看,事實上商陸并沒有受到什麼實處的傷害,也沒有被排除到繼承人的範圍外。
慢慢得,辛北嶼他也就不再跟商芷說什麼了。
現在,辛北嶼見他舊事重提,語氣中似乎有些嘲諷的意思,臉上神情也有些冷淡。
他說道:“我什麼也沒說。不過你自己鬧得太大的話。自然也會有别人告訴她。還是說,你不會真的覺得她什麼也不知道吧?”
他們在學校的一言一行,也許早就有人告訴了商芷。
隻不過是因為事情可大可小。
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但如果鬧得太大,不好收場的話,這個時候大家就不能再彼此保留着體面了。
商陸挑挑眉,把書啪的一聲合上,慢悠悠地站起身,和他對視道,”你太高看那些人了。就算他們恨得握緊了拳頭,想要揮出去,但隻要你的聲音大過了他們,他們自己就會被吓得放棄。”
辛北嶼知道他說的那些人指的是誰,不過他還是看不過商陸的做法,他冷冷地看了商陸一眼,繞過他,走出了門。
他的父親辛夷在莊園外停着車,等着他。
見他去了不到一會兒後,就略有些不開心的回來了,現在悶聲坐在副駕駛室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啟動車子,把身後的商氏莊園抛在後面。
越行越遠,直到辛北嶼在倒車鏡上再也看不到它。
辛夷觀察着辛北嶼的面色,試探的問道:“不開心?和商陸吵架了?”
辛北嶼因為商商陸生氣,倒不至于。
隻是他這些年來一直想緩和他父親和他母親的關系。
不過現在看來,他的作用似乎不大。
他悶聲回答道。“下周是你們兩個的戀愛紀念日。媽媽說她要出國,不能去了。”
辛夷聽完後,笑了笑,說道:“我們兩個的戀愛紀念日,她不去。不是應該是我更難過嗎?怎麼看起來你比我還要難過?”
辛北嶼猶豫再三,想了想,還是決定問道:“爸爸,你說媽媽她是愛着我們的嗎?”
綠化帶上的樹木,快速地向後退去。
車子向前行駛着。
這條路,他每個月都要走一次。
每次都是他爸爸開車把他送到莊園外,然後在車裡等着他。
等到他和商芷匆匆的吃完飯,形式的說上幾句話後,就再上他父親的車離開那裡。
辛夷捏着方向盤,對着辛北嶼緩緩說道:“她是愛你的。兒子。即便是我不再确定,如今的她是否還在愛我。但我無比的确信她是愛你的。隻不過她的環境對她來說過于的殘酷,她也沒有辦法停下來了。”
辛北嶼疑惑地望着他。
辛夷解釋道:“還有三年。商陸就會畢業,商瑾也就進入公司五年了。那個時候,她必須把自己的股份轉給下一代。這就是商家的規定。”
上一代逐漸變得衰老,軟弱。
下一代則逐漸強壯,蓄勢待發得向着上一代的王發起挑戰。
在動物世界中,失敗的老首領會被驅逐出族群,在商家,這種殘酷的情況似乎也沒有好多少。
“她必須給自己開拓出一條退路。也許國外的新生意就是她選的退路。”
畢竟商氏的主産業還是以國内為主,國外的産業一般都是交給旁支打理。
辛北嶼還是不明白,繼續的問,“我們不就是她的退路嗎?讓媽媽退休後直接來我們家,不就可以了?”
辛夷笑了,語氣輕松又帶着回憶過去的時空穿梭感,“這不就是你媽媽迷人的地方嗎?無論如何,她都要用自己的腳,走自己的路。”
商氏的人,從出生起到死去,要一直鬥争着。
要斬斷着眼前的荊棘叢,劈開一條血路。
年輕的時候,要競争繼承人的位置。
成了繼承人,要搞掉其他繼承者,成為下一任的家主。
成為家主,又要忌憚着下一任的繼承者,防止他們出現過分貪婪的野心。
強大的獵人會得到豐盛的晚餐。
而虛弱的獵人則會被野獸分食。
商家隻有第一名,隻能當第一名,并且必須永遠當第一名。
否則都是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