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零絕對是個人才。
夏青在見到他的時候這麼想。
先不論人品如何,才情如何。至少能把整個房間裡弄成這樣的,估計隻有他一個了。在這個外院,供他們三位生活的小房間裡。沾滿墨水的紙張漫天飛舞,桌子上,地上,到處都是。
鈴蘭震撼了,“丘零,你這是做什麼?還不快快收拾。給人看到了像什麼樣子。”
“哎哎,鈴蘭姑娘,你可别動啊。”
丘零看到鈴蘭的動作急得整個人都要從椅子上跳起來:“這都是我的傑作!”
“傑作!這漫天的都是你的紙頭,就算是外院也不能糟蹋成這樣。”鈴蘭一手叉腰,“還有小三子,你居然随着他去。”
“是丘哥哥讓我幫忙的。”小男孩的手裡還端着一疊呢正想遞給丘零,如今被鈴蘭訓得有些委屈。一雙眼睛先看看鈴蘭再看看丘零,最後落到夏青身上。
“少夫人……”
“少夫人!”
“少夫人,看他們做的。”最後一聲十分有力量感。
哎,夏青算是發現了。手底下員工之間的不滿就是這樣來的吧。明明是丘零,小三子和鈴蘭同時喊她,喊出了不同的風味。她擺擺手,“哎,丘零。你這做廣告怎麼能做出這番景象的。”
她作為主人又不能置之不理。還得當一回判官。
就是判官也好清湯大老爺也罷,總得勘測一下現場。
整個房間的紙張雖說是堆得一團亂糟糟,但是卻并不是毫無章法。有字的在一堆,有畫的在一堆,紙張看着鋪滿房間,但是沒有一張重疊。都分開晾曬,甚至還按照造型分成了不同的區域。
夏青取過一張,發現上面畫的是一幅幾筆勾勒的江南山水畫。
在這幅山水畫的旁邊,寫着幾個大字。
“桑果坊開業大酬賓。”
“……”夏青的沉默猶如她在段府走過的那座橋。
“這畫……”她喉嚨酸澀。
畫畫的人很得意,“是我自己畫的!少夫人覺得如何。”
“很好。”
非常如何,堪稱絕品,雖寥寥幾筆,但是卻足以看出功底。隻要旁邊沒有加幾個大字就好。她再看剩下的其他作品,也都隻有幾筆,但是畫出來的東西卻栩栩如生,雖然夏青知道丘零以前是賣字畫為生,但沒想到好到這種程度。
除了旁邊寫着開業大酬賓。就像是名畫邊上的狗皮膏藥。
就連她這種超級外行人都覺得厲害。一看就是名家手筆,或是在名家手底下學來的功夫。如此一小小流民,卻有着如此高超的畫技和手法。甚至從一開始的談吐和一舉一動的行為裡都有着一絲不太一樣的氣質。
她的視線落在那幅山水畫上。
夏青覺得,丘零的身份或許真的沒有她想得這麼簡單。
沒覺得厲害的隻有鈴蘭,鈴蘭在那裡和丘零理論。怪他的房間髒兮兮的,又怪他使喚小三子和李家兄弟。
“我這可是工作。”丘零完全沒有被對方壓制,他有了那句夏青的很好,仿佛得了聖令一樣。“若不是你進來之後就大呼小叫,我在此時都能多畫幾張了。這不馬上就要開店了,到時候沒有什麼廣告,那怎麼辦!”
“我可沒工夫和你在這兒多說。”鈴蘭被氣得兩眉倒豎,“到時候福叔來了不狠狠說你。”
“福大哥可忙了。馬上要開業了,基本上都住在廚房呢。”
如今馬上要進入春日尾聲,正是天氣好的日子。前幾日夏青去照例巡視整個店面的時候,林管事就已經同她說大部分鋪子的設施都已經搭好。差不多可以着手經營的準備,要不然她也不會這麼急地準備廣告。
“少夫人,你看他。”
“好了,你倆都消停消停。”
那邊鈴蘭和丘零之間的戰鬥已經進入到白熱化階段。夏青不得不出面阻止,一左一右地拉在身邊,像是小學老師一樣,就差說小嘴巴閉起來。
先哄姑娘,“這兒到時候我會讓丘零收拾好的,畢竟是住人的地方,福叔這段時間忙着,但房間也不能弄成這樣。到時候好容易有休息的時候回來看到一團亂可怎麼辦。”
“就是就是。”鈴蘭幫腔。
再哄小夥子,“不過話又說回來,丘零的畫技可真是不錯啊。”她随手拿起一副真心實意地稱贊。
“雖然我說是廣告,但是沒想到能畫到這個水平。”
誰能不喜歡誇獎呢,丘零得意揚揚地看鈴蘭一眼。“多謝少夫人賞識,丘零自小對字畫感興趣。”
“你這是畫的江南?”
“回少夫人,正是江南。”
“你去過江南?”
“呃……”剛剛還在天上飄着的小夥子立刻噤聲。他好像意識到自己揚揚得意翹了尾巴說出了些不該說的,隻好轉過頭去。“沒有,隻是因為在東邊流浪的時候經常聽買畫的人說起江南,所以心生向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