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無息,更像是鬼片。不知道從哪裡出來。
“山風。”夏青咀嚼着同事的名字,覺得很适合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男人。猶如山中的風,“葉少爺這次來做什麼,總不可能是來蹭小婦人這邊的茶點吧。”
說了半天還沒有進入正題。
夏青看着眼前的這家夥毫無顧忌地吃着她的喝着她的。還連帶着旁邊的男人一道,夏青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年頭強闖名宅居然還有理了。
但是對方又是那個葉大少爺,夏青隻得等着對方吃完。
“在下隻是來提醒一句,最近流民猖獗。少夫人外出時可要當心。”
這句話沒頭沒腦,但是夏青可不覺得大少爺費那麼大工夫來這兒尋她就是為了同她說一句這個話,估計真沒這麼貼心。應該是在旁敲側擊地提醒她,夏青想起了之前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手。覺得最近這條街上的流民人數确實有增多。
不止如此,因為吃飯的嘴巴多。她也明顯感覺到,整個京城裡施粥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葉衍的話她放在心上了,出門的時候都喊着李虎李蛇兩兄弟盯着。
鋪子裡的生意依舊紅火。倒沒有因為這個緣故,讓客人少下去。夏青手裡除了發工資外也攢了不少銀兩。偶爾見到那些在街上的流民時,她似乎也想要生出些為他們做些什麼的想法來。
“少夫人可别。”但是阻止夏青的,卻是那個和小三子玩得好的申哥兒。小家夥閑來沒事就來店裡晃悠,最愛的就是搜刮那些夏青店裡的零食。
夏青也愛逗他玩。
“你說說,為什麼不讓我去給他們吃的?”
“因為他們都是壞人。如果你幫了他們一次,之後他們就會賴上你。”申哥兒說這句話的聲音很響,好在整個房子裡隻有夏青一個人聽到。
“申哥兒,你好像很有經驗。”
“那當然。”申哥兒擡起鼻孔出氣,“這是我阿娘和我說的。之前京城裡就有一回。說是有一家農民,收留了過路的流民。結果被人家殺了,錢也給拿了。”
他大肆咀嚼着嘴裡的東西,“我阿娘說,人不能太心善。這京城也是,不能一下子放進太多的流民。不然到時候住在這裡的人都沒東西吃了呢。”
申哥兒的話轉述了他的阿娘。夏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他一直都沒來得及問申哥兒的阿娘到底是何許人也居然能說得出這麼通透的話。但是很快,她就把這件事抛在了腦後。
不知道是不是這位阿娘一語成谶。
整個京城的人都沒有想到,某一天這個屬于他們居住的京城有一天會有這麼多的不速之客。而有一天,他們将迎來的是近幾年最慘淡的夏收。
比蝗蟲還要難以對付的,是饑餓的人。
京城的田地大多都在外圍,這個時代的農民種着皇家的田。交着要給皇家的稅和糧食,大部分官宦人家的俸祿和日常所需都是從這個地方來的。所以夏收不好,最直觀影響的就是人們的生活。
她自己餓幾頓倒是無所謂。
但問題她現在并不是自己吃飽全家不愁的孤家寡人,她還有她的員工,還有她的店面。
對于一個面點鋪子來說,糧食漲價,意味着成本上要有更高的投入。原本夏青的好日子一下子又過得緊巴巴,但是現在正是桑果坊營業的上升期。好不容易打下的口碑,要是這個時候不順着東風上,那之後估計也沒有這麼好的宣傳機會。
她依舊在成本上投入了大量的銀子。作為一個廚師,一個面點坊的管理者,她不允許她這裡出來的食物有任何缺斤少兩的現象。多虧了她之前積攢的銀子,能讓她在這種時候都能維持整個面點房的運行。
但是店面的發展可以按照計劃,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變化比計劃來得快這件事。而這件事的導火索,還正讓葉衍說準了,正是那些流民。
或者說,是那些暴動的,不懷好意的流民。
年曆十三年春夏之交,整個京城出現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暴動。領頭的是從東邊來的一位部落首領。以叛軍之名自居,占領了整個京城的東部營場。并且揚言,若是不按照他們所說的給足量的糧食和資源,那他們就會按照他們那裡的傳統,濫殺無辜的城民們。
對此威脅,皇室采取了妥協。
他們答應給予對方糧食和資源之餘,甚至還增加了官府施粥的次數。為了不讓那些流民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不少大戶人家也都一一效仿。這個行為給糧食市場帶來了極大的震蕩,但是卻沒有完全颠覆,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某一天,一位宋夫人揮霍着黃金數兩,一舉直接從城外的農民手中包下了整個京城大部分流通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