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孤寂的休息室内,隻有何理一個人,他搖晃着身子走到門口,咔哒将門反鎖,重新回到沙發上,像刺猬一樣蜷縮着身體,抱着雙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他小時候幾乎沒享受過什麼父愛母愛,基本上成天跟在大自己十歲的哥哥身邊,哥哥去哪他就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到哪。
那時候,對他來說,哥哥是神一般的存在。
後來慢慢長大,何氏企業突然被人利用擡到了風口浪尖上,全家人除了他都在東奔西走,忙裡忙外,隻要一步出了差錯,千億家業極有可能……而何理幫不上什麼忙,還整天制造出一些麻煩來吸引關注,于是父母心一橫,将他一個人送去國外學習。
何理被送走的那幾年除了缺錢會發信息,基本不跟家裡人聯系,活得越來越潇灑自由,也喜歡上了那個更加放縱的自己,可就當他準備獨自在異國他鄉生活時,他收到了一條陌生人發來的信息——母親過勞突發疾病住進了醫院。
從來沒有享受過母愛的他以為自己并不會對這件事有什麼心理波動,當晚卻躲在被窩裡痛哭了一晚,第二天更是頂着紅腫的眼睛,行李什麼的都沒帶,揣着相關證件,直接到機場買了個就近時間的班次飛了回來。
醫院裡,所有人都注視着突然出現的他,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接連咳了幾聲,氣若遊絲地問身邊的何情:“是你讓弟弟回來的?不是叮囑過你不要告訴你弟弟嗎?他還小——”
聽到這些話的何理心中憋着一股氣,不知道母親對他的記憶停留在哪一年,氣沖沖地徑直走到病床前,握住母親纖細的手,質問道:“媽,我還是你的兒子嗎?”
沒等到回答,他扭頭就走。
“我不該回來的,我不該回來的,根本沒有人期望我回來。”他碎碎念着走出病房,就讓他這麼走就好了,可偏偏何情追了出來。
何情拽住他的手,試圖解釋,可何理的思緒已經全部被憤怒、傷心、孤獨等一系列情感給占滿,他無法冷靜地思考,聽不進去一句話。
到現在回想起來,他隻記得其中一句——回來吧,跟哥一起生活。
可沒過多久,他和何情住的别墅裡搬來了第三個人。
“都是騙子,根本就沒有人需要我。”他軟綿綿的拳頭砸在沙發上,“你們一個個都嫌我礙事,爸媽嫌我妨礙他們事業,哥哥你又嫌我妨礙你戀愛,既然你們都嫌棄我,當初不生我不就好了,為什麼要讓我出生,為什麼?”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何理一個人悶坐在那裡回顧往事,心情越來越糟糕,突然有人噔噔噔地在外面敲門。
他沒有理,站在門外的人打不開門,隻好出聲:“是我,何情,有些話想跟你聊聊。”
何理呆呆地望着門,許久才回應了句:“我沒有話想跟你聊。”
大半夜睡得正香,突然被薅起來,要不是火氣已經朝白添發過一次,情緒控制得差不多了,何情這會兒哪還會好聲好氣地跟他說話,直接喊人把門給砸開。
“遊戲好玩嗎?”思來想去,何情還是決定從何理喜歡玩的遊戲作為切入口來聊,“聽說你在遊戲裡交到了朋友。”
“白添跟你說的。”何理輕飄飄地來了一句,“就知道他這家夥喜歡多嘴,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何情假裝推了推門,門發出嗵嗵的聲響,何理提醒他:“門我反鎖了,别再費力氣了。”
“真的不打算出來和哥哥聊聊嗎?”何情必須在兩個小時後趕回公司,審核提交上來的方案,還要在中午十二點達到約定的地方跟客戶見面,雖然以他的身份完全沒必要親自上場,可事先已經答應的事,突然爽約他實在心裡過意不去,“不聊也行,出來陪我吃頓早飯吧,我們兄弟倆好像很久沒坐在一起吃飯了。”
突然,門咔嗒響了一下,然後打開,何理眼睛比兔子還紅,單手揉着肚子,站在何情面前,“吃什麼?”
“都是你愛吃的。”何情在前面帶路,時不時回頭看一眼弟弟跟上來沒有,大多數時候他其實琢磨不透弟弟會給反應的點在哪裡,就像剛才,門突然就開了。
“我愛吃的,你還會記得?”何理故意刁難,但完全沒有難住,何情不僅熟知他愛吃什麼,連他讨厭什麼和對什麼過敏都一清二楚。
“我可是你親哥,這些要是都不記得,我還當什麼哥。”他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何理愛吃的,何理聽着聽着就笑出了聲,“我又不是豬,什麼都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