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失眠了。
她自小就認床,乍一換環境,第一晚總是要睡不着的。數羊數到幾千隻,越數越精神,于是放棄。
到底是誰說的失眠了就數羊的?保準能睡着。文竹想把那人揪出來打一頓,這法子在她身上從來就沒靈過。
文竹忍不住開始“烙餅”,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烙了幾十張餅後,終于有了點困意。
淩晨三點,整座城市都陷入靜谧,文竹終于睡着了。
隻是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床的另一側塌陷下去,像是有人躺了下來。
文竹瞌睡蟲纏身,好不容易才睡着,哪這麼容易清醒。
直到腰間傳來溫熱的觸感,文竹猛然驚醒,卻不敢睜開眼,這十多年看過的各種殺人案恐怖片争先恐後的冒出來。
文竹怕得要死,思考幾秒,隻能裝作熟睡,面上不動。空調被下的手悄悄摸到手機,牢牢攥在手裡。
腰間的那隻手放過來後就沒有動作了,隻是靜靜的放着,仿佛屬于他的主人已經睡着了。
文竹憑着溫熱的觸感和手的大小确認這是一隻男人的手,并且是年輕人,因為皮膚細嫩,觸感滑膩。
大着膽子悄咪咪睜開眼,對上的是一張睡顔。兩個人離的太近,面對面不過一拳的距離,文竹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的毛孔。
房間有個小陽台,透光通風都很好。窗簾沒拉緊,屋外的月光趁着縫隙溜進來,正巧落在男人臉上。
可惜文竹現在無心欣賞,她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把腰間的那隻手拿下去,過程中一直緊盯着男人的臉,生怕他突然醒來。
幸好,男人睡得很安穩,整個過程中連眉頭都沒皺過。
文竹蹑手蹑腳的下了床,怕吵醒床上的人,連鞋都沒穿,赤着腳跑到房間門前。
手搭上門把手,一秒,兩秒,門把手彎到底,門就要開了。
“哪來的女鬼?敢來我房間搗亂?”
文竹手一抖,門把手脫離回去,腿也不争氣的軟了,大腦一片空白,機械的拿出手機報警。
先前怕吵醒床上的人,隻能等出了房間門才報警,現在他既然已經醒了,文竹顧不得這麼多了。
“喂,你是文竹吧?不用報警,我是圖玉。”
身後的聲音懶洋洋的傳過來,伴随着悉悉卒卒的聲音。文竹推斷,應該是他坐起了身。
圖玉?文竹大腦宕機了三秒,終于哆哆嗦嗦的轉過身,對上一張笑臉。先前滿腦子都是害怕,沒顧得看此人的長相,現在看來,确實是有點眼熟。
“你…何阿姨說你過兩天才能回來。”文竹還沒緩過勁來,說話聲音有些哆嗦。
圖玉察覺到對面人的情緒,心裡有些愧疚,畢竟是自己把人吓成這樣的。
注意到文竹還光着腳站在地上,圖玉起身下床,站到一邊。
“不好意思啊,我做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腦子有點不靈光了,忘記換房間這事了,躺床上就睡着了。”
圖玉真想把一個小時前的自己拖起來打一頓,忘記換房間這事就算了,怎麼連床上還睡着個人呢都沒注意到。
這下好了吧?這事整的多尴尬。
文竹想起來白天何阿姨把她接過來的時候确實交代過這事兒,這房間本來就是圖玉的。
搞清楚狀況,文竹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這本來就是人家的房間,是自己鸠占鵲巢,害的人家隻能搬進又小又沒陽台的小房間。
“原來是這樣,不好意思啊。”
圖玉有些疑惑,這姑娘道的哪門子歉?明明是自己吓到她了,不應該是自己向她道歉嗎?
“你不好意思什麼?應該我說對不起才對,鬧了這麼大個烏龍,吓得不輕吧。”
文竹有些糾結,看圖玉這樣子好像并不在意換房間的事情,自己要是再提,會不會讓人生煩?
糾結了兩秒,正要開口,圖玉先一步動了。
“既然誤會解除了,那我就回房間睡覺了。”圖玉打了個哈欠,邊說便往門前走。
文竹還保持着光着腳站在門邊的姿勢,聞言便動了動,給圖玉讓出路。
即将走出房間前,圖玉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轉過身,“對了,房間裡有換洗的床品,你要是介意可以重新換一套。”
文竹點點頭,等圖玉徹底離開,才關上門,這次沒有忘記反鎖。
已經淩晨四點多了,文竹拉開窗簾,外面天色已經蒙蒙亮。
這一折騰,她本來就失眠,這下更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睜着大眼睛開始看天花闆上的小星星。
還是夜光的,晚上會自己發亮。
腦子裡不禁開始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直到這時候,文竹才遲來的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幸好是圖玉,不是小偷,不是殺人犯,更不是鬼怪。
喜悅之後,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她是個很怕麻煩别人的人,有事隻會自己悶頭解決,讓她麻煩人簡直就是要她命。
可這兩天,她卻一直在麻煩人。
母親為了她的學業,隻能麻煩自己的好友何虹,讓文竹住到了這位何阿姨家裡。
何阿姨待人熱情,生怕委屈了文竹,甚至把自己親生兒子的大房間收拾出來給文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