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續笑盈盈重複:“不會死。隻是再說謊便會口吐驢言罷了。”
了然:“啊?!”
這一聲可真夠響亮,直接驚走了幾隻尚在打盹的幼鳥。
謝靈犀無奈地蹙着眉頭,平靜道:“他诓你的,确實不會有事,我給你吃的并非毒藥。”
這話讓了然心胸頓開,快活地往前蹦,“是嗎?那太好了!”
抱着莫深轉了幾圈才終于記得發問:“那我吃的是什麼呀?”
“延年益壽的藥丸?百病不侵的神藥?長生不老的仙丹?”
這謝家的好東西可多了,說不定就被他吃上了呢!
謝靈犀哪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心道若論藥道,除博陽盧家外,誰人敢稱第一。她誠誠懇懇地解釋:“說來怕你笑話,你吃下的那顆并非藥丸,隻是我在那平南王的床底下順手刨的一些土罷了,若非要論什麼功效的話,興許吃了後會同平南王一樣聰明吧。”
“你——!”
了然兩眼一翻,又開始催吐起來,可這哪裡還奏效,隻得吐出一條鮮紅的舌頭,臉色煞白的像鬼。
謝靈犀還不忘記補上一句:“那地下的土似乎不太幹淨,上面沾着濕漉漉的綠藓,不知吃了會不會拉肚子?”
這張了然,不下一劑猛藥,怎能幡然悔改?
她本就此罷手,卻聽一旁柳續老神在在地說:“更别說那平南王是個愛剝人皮的瘋子,說不準那地上便流淌着牆上那些主人的殘血呢?”
一句接着一句,說的了然愈發崩潰,他雖不知自己來曆姓名,但性子裡就是個嬌氣的主,這誤食沾染了污垢之物的地下之土對他來說,簡直如晴天霹靂。
他捂着腦袋大叫出聲:“師兄!師兄救我!”
一會兒便跑沒了影。
這邊,莫深剛被了然放過,暈暈乎乎地靠在樹上緩上一刻,便聽謝靈犀清清淡淡的嗓音響起,“您不是被抓進石洞的吧?”
再愚鈍不過的人,聽到平南王主仆的那番話,都該明白一切了。
一頭是燕稷抓了總工頭,跑了。
而被抓進石洞的那個人,是被誤認為是綿娘孩子的張了然。
阿财并未見過莫深,便自以為地将阿錢的死算在了他們這些誤入石洞的人和張了然身上。莫深如同穿了件隐身的袍子,在黑暗中穿行。
若非一環扣着一環,她便要信了這監察大人。
果然聽莫深歎道:“三娘果然聰慧。我姓莫名深,字覺淺,算是你爹爹從前的半個學生。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他認識我?
謝靈犀一驚,态度也尊敬不少:“敢問您今歲幾何啊?”
莫深看上去同她爹一樣大,怎會是她爹的學生?
“三十有五了。三娘,我隻是看上去老了點。”
莫深歎了口氣:“昨夜之事,說來話長。那總工頭是我同鄉,昨夜突然跑過來敲我的門,言辭含糊,求我救救他。我也隻是一介小官,人微言輕,便寬慰着他試試看,我們邊走邊說到了他家,還未進門,便被人套了麻袋綁了,待我醒來,便是一處别院裡。”
柳續疑惑:“五皇子怎會不認得您?”
莫深捋了捋胡子,“我也納悶,後來我發現他便是故意如此。與其說他們根本不在乎我是誰,倒不如說,他根本沒想過将布防圖交給平南王。”
“于是您便跑了?”
“嗯,我一開始還隻躲在門後觀望,卻見到綁我那太監急匆匆跑了出去,我心裡疑惑,便跟了過去,一路追到香山腳下。後來我不小心被太監發現了,扭打之間便到了這裡。”
所以才有謝靈犀他們剛進去時看到那一幕。
說到這,莫深抿了抿嘴,神情複雜地看向謝靈犀,“三娘,你是何時學會殺人的?”
問得好。
今歲的謝靈犀不知道,可前世她身為皇後,即使燕稷一開始信誓旦旦隻娶她一人,一些世家貴族為攀附皇權,以各種手段送進來的女人也不算少,最開始隻是小打小鬧,後來弄得太難堪了,牽扯到前朝,便勢必是要死人的。
謝靈犀殺的第一個人是一個被家族抛棄了的姑娘。
她看着那女郎失了清白,殺了奸夫,最後一把火燒了家中祠堂,高堂上坐着的,分明是親人,卻更似仇人。最後,那可憐的姑娘跪在她面前,多謝她成全,謝她暗中助她——
“娘娘,我自知罪孽深重,孫家有罪,我願代他們去死,請娘娘成全我,賞我午門斬首之刑!”
孫家犯的是擾亂皇室血脈的大罪,其罪不該由一個姑娘承擔。
于是謝靈犀不眨一下眼睛,拔下頭上發簪,厲手插在了那姑娘的脖頸間,為其阖目前,似有淚珠流下——
你清清白白。
她說。
……
這廂謝靈犀從回憶裡抽離開來,笑了一下:“火燒眉毛,自然就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