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裴照口中默念,随即了然,抱拳道:“原來是謝兄。”
柳續看了眼謝靈犀,輕笑着應下:“裴大人。”
來者英姿飒爽,年紀輕輕在軍中便有如此威望,定是那裴照無疑了。
柳續笑道:“裴大人來的可真是時候。”
幸好他尋來此處,否則他兩人今日真是西瓜腦袋開了瓢。
裴照卻以為柳續話中有話,面上隐約還帶了歉意:“謝兄見諒,近日京中事務繁忙,諸多警戒,聖上命我等駐守香山,難免眼拙,辨錯了人。”
楊朔此時終于反應過來:“陳留謝家?”
裴照點頭。
“哎呦我的姑奶奶,方才你怎麼不說,我真是冒犯啊……”
若是你硬要給我安上一個細作的名号豈不壞事?南衙中天子家奴太多,她賭不起。
“我說了你便會信嗎?”
楊朔一手掩面,不住地搖頭,“不、不會。”
他清楚自己什麼德性,他太愛美女了。便是謝靈犀說了,他也隻會當個笑話聽聽,畢竟哪個世家姑娘出門不帶個丫鬟,與一男子行蹤撲朔,成何體統?
“既然如此我何必多費口舌呢?”
“唉,話也不是這麼說——”
話未說完便被謝靈犀打斷,“既然大人不愛聽我說話,我也不想聽大人說話,那我們就都住嘴吧。”
眼見着氣氛不對,裴照夾在當中,連忙寬慰:“既然誤會解除了,兩位要去何方,我派人護送你們過去。”
謝靈犀欣然:“便麻煩裴大人了。”
……
裴照本是遣人送謝家兄妹回去,寺中主持卻傳來消息說讓他回去一趟。
他年少時孤苦無依,是主持收留了他,如今主持言辭急切,應是大事,不可耽擱,便隻好與兩人同行。
他素來不苟言笑,自小也不喜讀詩書,甚覺與謝家兄妹沒什麼共同話題可談,可畢竟旁邊走着謝靈光的寶貝手足,一個兩個精明地不像話,他不禁緊張起來,在春山上走了一會兒,竟然背上冒出了一片薄汗。
柳續察覺到他的異樣,關心道:“裴大人可是身體不适?”
裴照面上熱紅了一片,卻不自知,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我無礙。”
他決心主動出擊,調整了一番姿态,“此處并無外人,謝兄不必喚裴大人,叫我子彰便好。”
可我不是謝家哥哥!
柳續不知裴照把他當成了何人,還未來得及應話,便聽裴照熟撚地問道:“靈均現下可在家中?我從邊疆回來半月,還未曾拜訪他。”
靈均是誰?
柳續雙頰僵硬,扯出一抹笑:“他尚在長安,前不久剛念叨過你一回。”
“這小子,定是說我的壞話了!”
裴照說起謝衡神采飛揚,也不忘邀請這位“謝兄”,“過些時日聖上組織春獵,謝兄可要與我們一同前往?”
柳續點頭:“自是極好。”
抱歉呐兄弟,春蒐好,活動筋骨,我便替你應下了。
這事沒完,又聽裴照發問:“我見謝兄身形挺拔如松,矯健俊朗,可也涉獵騎射之道?我有一隻弓箭,算不上金玉鑲成,但極其牢固,端起來輕巧,可穿雲破月,改日我取它來,贈與謝兄。”
什麼弓箭,什麼交情,說幾句話就可送給隻見過一面的人?
柳續像一隻提線木偶,隻會點頭:“那便多謝了。”
裴照一聽欣喜極了,笑意漣漣地看着大哥:“說這麼多,還未得知謝兄表字,也是‘靈’字開頭罷?”
這一句将柳續從夢中驚醒,“‘靈’什麼?”
“哦……對,我字什麼?”
他拉過旁邊人,低聲求助:“你家兄弟怎麼這般多?他說的是哪位哥哥?”
謝靈犀自方才起嘴角便總噙着一絲笑,這下終于替他解圍:“我大哥字靈隐,現下他這頭破了,意識有點不清醒呢。子彰勿見怪。”
裴照豈會在意這個,他連忙擺手:“無事無事。”
“是我叨擾謝兄休息了。”
說着說着便來到了寺後方,單薄的門前掉落幾根殘枝,幾個小僧早等在這裡,将他們迎進來,繞過浣洗台走到偏院裡。
院子裡打掃得整潔有序,隻是其中放置了一塊不倫不類的白布,不知掩着什麼。
謝靈犀本欲回廂房找阿姊,見狀停下來,眼見着裴照将白布揭開了一角。
裡頭露出兩隻男人的腳,濕漉漉的,似是從河裡撈上來。這人下裳雖不華麗,但用的都是好布料,與柳續身上那粗缯大布根本不能比,應該有些身份。
謝靈犀徑直走到另一頭,一把掀起那蒙住臉的白布,恍然出現一張昨夜剛見過的臉。
阿錢?
她與柳續對視一眼,兩人皆在對方眼裡看出來不可置信的神情——不對,阿錢被她一簪穿喉,這人脖頸處雖裹着幾根水草,但卻是完好無損的。
看來是他的孿生兄弟阿财了。
可這阿财分明是随着平南王離開了洞窟,莫非是平南王突然發狂将人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