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幾天的訓練,魏爾倫甚至比前段時間還要刻苦。
無論蘭波是如何卡着他的體力極限制訂計劃,魏爾倫都會一聲不吭的堅持到結束,哪怕衣服都被汗水浸得濕透,連喘息都透着濕漉漉的暗啞。
磨煉意志的長耐力特訓、綜合體能及技巧格鬥、偵查與反偵察、突發事态應變處理、極端環境适應及生存……
這些還僅是成為優秀特工的基礎要求。
更多技能相關的、需要大量時間來掌握的内容——例如多國語言與文化、情報收集和分析、情緒與心理抗壓、審訊與反審訊、僞裝身份、主流密文書寫及破譯、電子設備及技術使用、複雜時局下的準确洞察與決策等等——蘭波基本隻能抽空教導。
還好魏爾倫出任務也是跟随他行動,蘭波可以先将這些訓練按輕重緩急排列,确保魏爾倫可以先盡快掌握那些既關鍵又不占用太多時間的技能。
老實說,就算是如今在DGSE與DGSS内部工作的其他同行,大多也需要學習一到兩年才能完全掌握。
而與他們不同的是,魏爾倫甚至還有大量通識性内容需要學習,這個世界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而陌生的。
他能沒有任何抱怨的堅持到現在,已經是非常出色且優秀——蘭波雖然從未明着對魏爾倫誇獎過這點,甚至在對待他的訓練裡依舊說一不二,十足的冷漠無情。
但逐漸累積在心底的好感,總會透過一些細節悄悄流露出來。
譬如在許多個星火皆熄的深夜,準備入睡的蘭波總能聽見從隔壁魏爾倫房間傳來的旋律,隐約而斷續,僅有27秒的樂曲被反複播放,響了很久。
竟然這麼喜歡嗎?
蘭波閉着眼,唇角泛上真切的笑意。
明天多做點他喜歡吃的菜吧。
…………
沒過幾天,蘭波之前答應高先生給魏爾倫安排的心理評估預約,也終于收到了回執。
因而,當今日的魏爾倫依舊穿戴整齊,站到門口時,聽到的卻是——
“今天休息。”
這句話竟然會從蘭波嘴裡說出來,令魏爾倫都忍不住驚訝得睜大眼眸,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緊接着,他立刻闆起臉,以一種即将戰鬥的姿态嚴肅起來。
“任務?”
他記得蘭波前幾天就拿到過一個文件袋,但始終沒有告訴他内容,也沒有要出發執行新任務的意思。
“還沒準備周全,我在等信号。”
蘭波微微搖頭,“這次行動特殊,我們要去戰火交接的中東地區,需要僞造的假身份比較麻煩。行動部那邊的僞裝專家說還要一點時間。”
中東具體在什麼地方,魏爾倫對此還沒有明确的地理概念。
但他依舊“嗯”了一聲,等蘭波繼續說話。
反正他不相信自己真的會得到一天休息。
甚至連身體都已經習慣了高強度的極限磨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與體力都越來越好,平衡感與柔韌性相關的鍛煉也開始适應。
至少不會再發生蒙着眼睛走工字鋼時,不慎從上面跌落的情況。
由于他對自身施加的重力可以完全抵消摔倒時造成的沖擊,倒也不會發生多嚴重的後果——那顆不能接受失敗的自尊心除外。
但總體而言,魏爾倫并不排斥這段過于充實且辛苦的生活,尤其是蘭波全程陪伴他的情況下。
“今天……”
蘭波思索片刻,換成更委婉的說法,“我們要一起參加心理疏導。”
魏爾倫:“………”
魏爾倫十分不理解的蹙起眉毛:“心理疏導?我們?”
除去對那個胖女人說的話感到惡心外,魏爾倫自覺他并沒有受到任何精神上的傷害。
遑論蘭波看上去更是雲淡風輕,完全看不出區區一次任務會對他造成哪怕丁點影響。
在很多時候,魏爾倫甚至很難看出蘭波的真實想法,對方總是表現得從容而沉穩,仿佛什麼事也難不倒他。
“任務後的固定安排,确保我們不會出現應激創傷之類的後遺症。”
蘭波的神情依舊平淡自然,隻擡起手表确認時間,就像他們隻是在完成老闆交代下來的一點小事,走個老套但寫進規則裡的既定流程罷了。
每個人都要做,但誰也不會真拿它當一回事。
聽到這并非針對他的又一場測試,魏爾倫緊繃的身體很明顯放松下來。
“唔,好吧。”
魏爾倫側過身體,好讓蘭波用鑰匙打開反鎖的特制大門,帶他一起出去,走在被清晨陽光眷顧的街道上。
他們沒有去之前那個用廢棄工廠當作掩護的秘密基地,而是搭乘公交,前往更靠近市區中心的地方。
“都會問些什麼内容?”
中途,魏爾倫小聲向蘭波尋求經驗指導,“我要如何回答才比較合适?”
“如實回答就好,都是些非常簡單的問題。”
畢竟不是真的心理疏導,從未參加過類似評估的蘭波無法準确描述其流程或内容,但根據他之前接受訓練時學習的一些心理學相關知識,應該也大差不大。
至少,蘭波是不擔心魏爾倫無法通過心理健康評估測驗的。
畢竟就算在那本手劄裡,魏爾倫也是主動選擇的背叛,而非來自任何外界因素、尤其是法國政府及DGSS方面的強逼與施壓。
在這輛行駛時略有颠簸的公交車上,蘭波的金眸微動,用餘光打量正靠着車窗吹風的魏爾倫。
他還是不太适應乘坐空間密閉、氣味古怪的交通工具,嘴唇無意識的抿緊,呼吸也放得很淺,視線隻專注盯着窗外不斷掠過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