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月覺着霆霓此人很妙,你不能說他不靠譜,也絕不能昧着良心說他靠譜。
她以為的幫忙,是大展她這些年修習的劍術,與人碰碰拳腳,誰知霆霓在茶館同她說道了半個時辰子朗神君當年如何對花澈神君愛而不得後,拍拍她的肩膀,眼睛笑成一條縫,"你看,你若護我悄摸混進蓬萊洲,我将如此重要的線索告訴子朗神君,再順勢求求情,子朗神君會不會算我這一功?"
站在溪月的角度,花澈神君神力無雙,便是有人不敬做些小動作,也不會真的影響到神君,找出來小懲大誡一番就是,而蓬萊洲未出面,或許就是如此小事,還傳不到子朗神君耳朵裡,是以并不憂心。
"霆霓,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說說,當日瑤池湖畔初相見,在我眼裡,你是個清冷端雅又熱心腸的男仙,如今……當日那人究竟是不是你?"
一個清冷端雅的男仙,是不會連人家子朗神君寫的私密情信都能背出的。
霆霓收起笑臉,"當日我乃雷部仙君,自然得作出仙君的樣子來,如今不過一個小小山神,便當遵從本心。"
他皺起眉頭,一臉不可思議,"我如今也很清冷端雅熱心腸,李溪月,你如何能厚着臉皮說我的?當初若不是被你這副柔弱無依的模樣騙了,怎會與你說那麼多?我還沒說你,再見面劍就往我腦門上戳?"
溪月咬牙踹了霆霓的闆凳一腳,"分明是你先偷襲我!"
得了,都不裝了。
喝完兩壺茶,二人終于停止争論,溪月妥協,按霆霓所安排的,先去神祠内探探情況,再摸黑溜進蓬萊洲見子朗神君,若被人發覺,他如今雷法被封,便由溪月出手,溪月若打不過,二人被抓了去,也能靠溪月花澈神君弟子的身份免受責罰。
計劃已定,二人朝神祠方向走去,溪月對這個神祠很熟悉,她對凡間的記憶,似乎隻圍繞這裡。
走了約莫半刻鐘,穿過兩條小巷,緩步十三青石階上去,過了紅底花頂的祠門,正對着的便是神君殿,東西各兩個客堂,正中一個青色銅鼎。
溪月走近,看到銅鼎裡都是發黑結塊的陳灰。
她快步進殿,見桌面擺設幹淨齊整,兩邊的供花也鮮研帶露,唯正中擺着的蓮花燈熄着。
相較于溪月的平靜,霆霓略顯焦灼,"不好了溪月,花澈神君的神像不見了!"
溪月上前察看供香,語氣平淡,"神君不許她的神祠内塑神像,原先供了張畫,她也不喜歡,便這般空着。"
"我怎記得這是有座神像的?"
霆霓盯着那空空的一處,又望向溪月的背影,陷入自我懷疑。
"從來沒有。"
溪月肯定的答道。
她捏了個火訣,指尖騰的冒出個火苗來,慢慢移向蓮燈燭芯,果然是點不燃的。
"霆霓你使的什麼法器?"
溪月問。
"引雷石,"霆霓上前去,從懷中掏出個平平無奇的黑色石頭,"可我雷法被封,用不了。"
溪月一把薅過石頭,單手撥出釋心劍,将釋心劍往石頭上一劃拉,兩粒金色火星便落到了燭芯上。
蓮燈被點燃,火苗歡快的跳躍兩下,又無風自熄,冒着兩道青色直煙。
"這可是我的法器!你就這麼劃拉!"
霆霓搶回引雷石,心疼的摸着那道豁口。
"在茶館的時候,你趁我去結賬,用釋心劍切地瓜,我看見了。你那時怎麼不想想那是我的法器。"
“……”
溪月用手去碰那燭芯,并無什麼力量波動,"是這座神祠有問題,在這座神祠内,不能點燃供燈,不知他處是否也這般。"
"我是這般想的,"霆霓分析道,子朗神君傾慕花澈神君,按道理在他的地盤,最不該發生這等事,此處如此,他處必然。"
"也不能妄斷。"
溪月眉頭微蹙,心内不安。
"我前幾日找了隻鳥妖去探查,看是何結果。"
溪月點頭。也隻能這般了。
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在殿内四處看了看,還掀起桌布瞧了瞧供桌下,見什麼也沒有,返身出了神殿,将東西兩個客堂的門全推開。
霆霓知她是在找那個瘋了的守祠人,找了根棍子到院内地上敲了敲,地上沒反應,他破口大罵,驚了溪月一跳,不一會兒,地面幽幽冒起一股白煙,白煙中站了個臉圓嘟嘟的小姑娘。
小姑娘拉着張臉,手中的棍子不客氣的敲在霆霓身上,"從前罵我便罷了,你如今就是個山神也敢罵我?"
霆霓被打得四處亂竄,溪月上前将兩人隔開,"霆霓,這位是?"
"這位是暮雲鎮的土地娘娘臨安,我叫她出來是想問問那個守祠人的下落。"
"臨安姑娘好,我是雲邊谷的李溪月。"溪月十分友善,"你可知這座神祠内守祠人的下落。"
臨安打量了李溪月兩眼,情緒平複了些,"她被蓬萊洲的人帶去了。"
被蓬萊洲的人帶去了,溪月同霆霞對視了一眼,那這事,他們是算管了還是沒管。
"溪月姑娘,我認得你,你也是守祠人。"
臨安道。
"正是。"
"你不知那個守祠人是怎麼瘋的吧?"臨安笑得有些無奈,"說起來同你有些關系。"
六十年前,暮雲鎮上的李溪月,為花澈神君守祠得以破格上界成仙,此事傳開後,許多修仙不成的凡人便自願做守祠人,尤其是暮雲鎮上的這所神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