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是個壞人。

旻和側頭偷偷看了眼溪月，心頭這般想道。

他從小于修煉仙法上沒有任何天分，衆仙對他态度不一，有表面恭維實則看不起他的，有心頭看不起他表面也看不起的，有看不起但礙于他太子身份敬而遠之或為利要追随的……他見得多，能有個基本判斷，可溪月似乎都不在這些人之列。

何況，壞人的眼睛，不會有這般清澈的。

他再次側頭看了看，溪月察覺到他的目光，疑惑的轉過臉來，“殿下在看什麼？”

旻和乍然被溪月這雙眼睛再次驚豔，清澈明亮，如水如鏡，似能映照己身。若覺得她心思不純，那便是自己心思不純。

旻和忽的将頭轉回去，看着前面停滞不前似有些迷茫的小蜘蛛道，“你看，它不走了，怕是這個秘境球内沒有大一點的仙雲團了。”

“那我們便去一處，殿下跟緊我。”

聽了這話，旻和還未回答，小蜘蛛倒着急起來，“知知知知”的叫着到溪月腳邊。

溪月知曉它是個好蜘蛛，可實在害怕它身上細密的絨毛，看着身上便有些發癢，忙退後一步，“怎麼了小蜘蛛？”

“知知知知。”小蜘蛛又往前了一步，十分着急的模樣。

再退後便要傷它的心了，溪月站定，“你想和我一起走？”

“知知！”看溪月明白了它的意思，小蜘蛛高興得直轉圈。

“不行哦小蜘蛛，”溪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柔而不是害怕或嫌棄，“我已經有一隻靈獸了，把他從一顆球養得都化成人形了，不能再有一隻了。如果我有了你，出去一趟回來又帶回一隻，你是不是也會不開心的？是不是？”

“知知……”小蜘蛛叫得十分委屈。

“抱歉。”

溪月看着它的眼睛誠懇道。但它有六隻眼睛，實在不知該看哪一對。

旻和此人雖不着調，卻是個心軟的，“在秘境球内的生出的靈獸，一生要與外界隔絕，秘境球波動飄蕩，還随時可能被闖入的修行者殺戮，若非有人帶它出這秘境球，否則它們是出不去的。”

他歎了口氣，“小蜘蛛，不如你随我出去，如何？”

“知知。”這次換小蜘蛛後退了半步。

“……”

“小蜘蛛，”溪月勸道，“他是天界太子，身份尊貴，比我更能保護好你。”

“知知。”它仰頭看着旻和，似乎想确認他能保護好它這件事。

“嗯。”旻和點頭。

“知知知知！”小蜘蛛高興起來，六隻腳輪換着跳躍，而後又叫了兩聲，先前遇到的那些靈獸便從草叢中出來躲在小蜘蛛身後看着旻和，靈蛇、靈蟾、靈蠍、靈蜈、還有一隻斷尾小壁虎，可謂五毒俱全。

“什麼意思，都要和我一起走？”旻和歪着身子欲躲在溪月身後。

溪月躲開，“線香一直燃着，目前尚不知其他人收集仙力的情況，殿下早作決斷。”

“走吧走吧，我堂堂太子，給你們安排個地方有什麼難的。”

“知知！”小蜘蛛激動的跳到旻和身上，幾乎要用頭去蹭它。

“小蜘蛛，”溪月叫住它，“現下殿下和你們還不太熟悉，注意點分寸。”

“知知。”它聽懂了，乖巧的和其他五隻站在一起，旻和擺袖，将它們收到了袖袋之中。

“要得到更多的仙力，就必須去更危險的秘境球，”溪月遞了根紅線給旻之，“秘境球内情況複雜，殿下将這個收在身上，若走散，方便我更快找到殿下。”

“紅線？”旻和接過，仔細看了下揣到懷中。

溪月将秘鏡球破開，“殿下跟緊了。”

“去更危險的秘境球更方便收集仙力哈？”

旻和道。

“嗯。”溪月點頭，透過秘境球的破洞四看，秘境球外已有了變化，幾乎都是藍色綠色，要說危險，周圍隻有一個紫色秘境球，溪月便向那紫色秘境球縱身一躍，旻和幾乎同時起身，卻朝與溪月相反的方向躍起，溪月餘光看到，慌忙回頭，便見旻和進入了那個大大的白色秘境球。

那日他所說的，進去後生死看天命的天命境。

“殿下，你是不是高估我了？”

溪月苦笑不得，腳尖點在紫色秘境球上，仰身翻躍，跟随旻和進了天命境。

先是眼前一黑，而後釋心劍自動出鞘，溪月握緊劍把，站在原地不敢妄動。待雙眼适應了眼前的黑暗，隐約可見周圍景象，四下皆是高大的蘆葦草，腳下踩到的東西軟軟的，似是濕泥。

等了會兒，沒什麼動靜，溪月捏了個手訣，兩團藍幽火萦繞在她身邊，有了火光照亮，火光範圍之外似乎就更暗了，溪月從未見過這麼沉重濃稠的黑暗。

她靜心感受給旻和的那根紅線，發現就在自己上方不遠處，溪月擡手，兩團藍幽火緩緩上升，便見上方是一片倒懸的草地，中間甚至有一條流動的小溪，溪月想點地而起，卻借不到力，腳下的濕泥在消解她的力。

藍幽火繼續上升，照到了一塊石頭，溪月喚出紅線綁住那塊石頭，借力而起，旋身站到了那片草地之上。而後她的頭頂，也就是她方才所站的濕地上，傳來一聲悶響。

溪月感應旻和的位置，發現又在她的上方。

“殿下？”溪月小聲喊了句。

聲音剛出，一股腥風直沖溪月面門襲來，溪月閃身躲過，卻隻移動了極小一步。看來不管是在濕地上還是草地上，力都會被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