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之斂起眼眸,嘴角噙着一抹笑,他微微傾身,幽微難測的目光深處藏着一絲柔和,專注地落在任梨夢身上。
“我不是莫名其妙。”
任梨夢緩緩搖頭,目光看向沈行之身側流淌的水渠,眼底帶着些許難以言表的沉默。
“我當時太年輕了,很多事情看不開,鑽了死胡同,那時總感覺自己不自由,一潇灑就直接改了高考志願,想着要為自己做次主。”
那樣莽撞草率的歲月帶着少年青春的灑脫,任梨夢現在想起來,語氣裡忍不住帶着一絲難言的羨慕。
“我大學專業報得很随意,幾乎是開盲盒,如果......沒遇到你,我應該會錯過我們社團,更不會輔修主持,可能畢業也就聽家裡安排,回來繼續演黃梅戲了,就像李初月和韓泰這樣,就仿佛隻是年少叛逆了幾年。”
雲淡風輕的三言兩語總結了曾經無數難眠的夜,任梨夢雙臂随意地撐在橋欄上,悠悠眼神掃過橋下清澈的流水,仿佛能透過眼中平靜的河水,看到歲月無聲流轉和時光悄然變遷。
“沈行之,即便我不太想承認,但你當年的确改變了我的人生,我現在想問這個答案和錄制無關,隻是......挺可惜的。”
任梨夢輕輕歎了口氣,河面沒有一絲波瀾,倒映着夜空的滿天星辰,風平浪靜。
任梨夢無法釋懷當年的很多事,有些甚至無關愛情,就像昨天下午在梅香劇院,任梨夢其實注意到錄制現場圍觀了一些熟悉面龐。
那些曾經叫得上名字,甚至朝夕相處過的黃梅戲演員望向她時總會不自覺帶着些惋惜,那樣帶着真情實感的遺憾目光,抛開私人感情,任梨夢如果此刻面對沈行之的眼睛,一定也會不自覺帶上。
這種感同身受交織的複雜情緒很難形容,但足夠深刻,即便冷靜如任梨夢,也無法視而不見。
一公時,任梨夢隻想避開沈行之,可如今既然已經發現避不開,無論基于理智還是情感,從張口出聲那刻起,任梨夢就已經下定決心,不躲了。
她要一問到底,直面過往,然後勇敢地繼續向前。
她需要弄清楚那些半明半昧的從前,将所有耿耿于懷徹底抛在腦後。
“這個答案對你......還重要嗎?”
良久,沈行之終于輕聲開口,他緩步走到任梨夢身側,目光順着任梨夢的視線,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一陣微風輕拂而過,他們的倒影交織在眼前,水波輕輕晃動,逐漸模糊不清。
沈行之重複的問題帶着難以言表的執拗,就像是他不知道如何開口的苦□□意。
他更想問的,或許更是她現在的态度,那些似乎消逝的感情還在嗎?
......還重要嗎?
沈行之緊抿唇線,長睫随風般輕顫,似在掩飾内心的波瀾,他靜靜轉頭望向任梨夢,雙手不自覺地握在冰冷的石面,指節不自覺用力泛白。
“不重要的話,我為什麼要問?”
察覺到沈行之的目光,任梨夢卻沒有扭頭,她雙眼平視前方,依然盯着石橋下蜿蜒的流水,淡淡漣漪一圈圈地在河面蕩漾開,微風順着河水逐漸撫過臉頰,也撩動着心弦。
其實......也許沒那麼重要。
她也許隻是好奇罷了,沈行之這樣大明星的過往,她一個普通人好奇不是很正常?
更何況,他曾經是她的榜樣,她的追問也不過隻是為了讓自己更釋然。
答案沒那麼重要,隻是她此刻心底忍不住,她想知道罷了。
任梨夢今晚的話語很真誠,沒有一句話騙沈行之,大學時,她的确為了追沈行之才主動選擇了主持。
但就像是十餘載的學戲生涯,這麼多年她能堅持一直主持,自然有她的追求和熱愛。
現在的她怎麼可能還是為了沈行之?
她早就隻是為了自己。
無關任何人任何事,任梨夢很喜歡她現在的事業,喜歡拿起話筒遊刃有餘的自己,喜歡面對觀衆臨危不亂的自己,喜歡望向鏡頭言笑晏晏的自己......
可這些,與沈行之無關。
他們不過是一場綜藝同行一段的嘉賓同事,沈行之沒必要知道她心底所想。
至于她的追問......
任梨夢隻是想要沈行之一個早就該解釋的答案罷了,那也許是他很多年前提離婚時就欠她的原因。
“沈行之,時間太巧了,你的事出有因和你母親有關嗎?”
任梨夢沒有再繞圈子,她不想再浪費時間了,錄制間隙的每一分鐘都很珍貴,望着河面倒影中自己平靜的眼神,任梨夢終于轉身,定定地看向沈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