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開門見山吧。”薩睿道，“我想跟你談談征糧的事，村長。”
方徹眼皮一跳。
果然。
“不是已經說好了暫時不征糧了嗎？”耐不住性子的珀麗菲兒立馬質問。
“菲兒。”吉斯叫住她。
珀麗菲兒臉色陰沉地閉上了嘴。
吉斯向薩睿道歉：“抱歉，紐切蘭爾大少爺，我家孫女兒年紀小不懂事，冒犯了您。”
薩睿擺擺手：“沒事，我大人有大量。”
吉斯松了口氣：“謝謝您。”
“雖然我們之前說好了暫時不征糧嘛……”薩睿頓了頓，繼續說，“但那是因為那時的你們已經沒有糧食，快要餓死了，我硬要你們繳糧想必你們也繳不上來，所以就沒有征糧的必要。
“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調查到，有一夥志願者無條件援助了你們村，給了你們很多糧食，因此現在，你們肯定有多餘的糧供我們征收了。”
方徹瞥向薩睿。
“不行。”吉斯斷然拒絕。
薩睿挑了挑眉：“哦？理由？”
吉斯嚴肅道：“那些志願者免費給我們糧食，是為了讓我們不被餓死，并不是讓我們把糧食拿出來給你們剝削的。”
“這話真是……”薩睿的目光冷了下來，“什麼叫我們剝削？紐切蘭爾家族雇傭你們為我們耕田，給你們支付工資讓你們能吃上飯，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們給我們上繳耕種所得的所有糧食，這算什麼剝削？這叫義務。”
吉斯找到了他的邏輯漏洞，然後據理力争：“您也說了，您要求我們上繳的糧食，是我們的耕種所得，但志願者給我們的糧食并不是我們耕種所得。所以，我們拒絕把這部分糧食上繳給你們沒有任何問題。”
“呵呵……”薩睿冷笑。
見吉斯如此明白志願者們的心意，并堅決維護，方徹内心很是感動。
但他考慮的是更現實的問題——文锴和士兵們不在，紐切蘭爾家族的雇傭兵人多勢衆，若是起沖突，他們這一方必然會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方徹湊到吉斯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格萊亞村長，我不介意你暫時妥協。”
大不了之後他再去找封語軒告狀就是了。
吉斯推開方徹，搖了搖頭，接着看向薩睿，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場：“總之，這種無理的要求我們是不會同意的。”
他想，不僅僅是他不同意，村裡那些受到過志願者們幫助的村民們，也一定不會同意志願者們的善意被卑劣的貴族如此踐踏。
薩睿表情陰冷，沒有說話。
吉斯内心緊張地看着他，臉上依舊保持着強硬的表情。
“看來确實是我方不占理啊……”薩睿垂眸，像是在自言自語，過了一會兒，他擡起頭，一掃之前的陰霾，“好吧，那就這樣吧。”
“什麼？”吉斯一愣，随即趕緊問，“您同意暫時不征糧啦？”
薩睿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很健康：“嗯，畢竟你說得對，我這邊确實不占理嘛。”
吉斯終于放松了下來，感激地對他說：“謝謝您，紐切蘭爾大少爺！”
薩睿擺擺手，示意雇傭兵領頭：“把他們送回去吧。”
就這樣，這場談判短暫地結束了。
在方徹幾人離開後，薩睿關上小屋的門，臉色陰沉地打開終端，撥通了一個電話：
“立即行動，給布拉德埃爾村的人一點教訓。”
雇傭兵領頭開着越野車，将方徹等人送出了白桦林，笑着沖他們告别：“再見。”
其他人也都同男人道别了，隻有方徹沒有。
因為他總覺得，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似乎笑裡藏刀。
白桦林距離布拉德埃爾村有百米左右，項鸢鸢和珀麗菲兒一邊跟吉斯和阿娜妮吐槽紐切蘭爾家族的無恥，一邊往村子的方向走。
方徹默默地跟在她們後方。
“阿徹，你怎麼說？”項鸢鸢回過頭，問。
“啊？我？”方徹回過神來，“我說什麼……”
突然，他眼尖地發現，前方的布拉德埃爾村裡，聚集着不少紐切蘭爾家族的雇傭兵……
酒紅色頭發的青年呼吸一滞，立即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項鸢鸢在後邊喊：“喂，阿徹？！”
方徹沖進了村子。
他看到，雇傭兵打傷了不少村民和志願者，許多人倒在地上，血流得到處都是，在白色的雪地上紅得格外刺眼。
那些還有反抗餘力的志願者們僵硬地站着，不敢有任何動作——
因為穆亦冬被一個雇傭兵給俘獲了，那雇傭兵将一把長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用他的生命來威脅衆人。
方徹震驚得無以複加。
“方徹……”穆亦冬也被打傷了，額角正在流血，他擡起頭看向方徹，喘着氣說，“快逃，方徹……唔！”
身後控制着他的雇傭兵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笑得惡劣：“哈哈，讓你們不聽紐切蘭爾大少爺的話乖乖繳糧，這是給你們的教訓！”
方徹攥緊拳頭。
那個薩睿果然沒安好心！
“放開他。”為了穆亦冬的安全考慮，方徹極力壓制住怒火，跟雇傭兵談條件，“我可以答應你們任何事。”
雇傭兵揚了揚頭：“那就先把身上的武器扔一邊去。”
穆亦冬搖頭：“方徹，别……”
方徹一言不發地把赤星和手槍放在地上，一腳踢到旁邊，然後冷冷地看向雇傭兵。
雇傭兵倒是很遵守承諾，果斷放開穆亦冬，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亦冬！”方徹連忙上前，想要将白發青年拉到自己懷裡。
但下一秒，刀刃就貫穿了穆亦冬的胸膛。
方徹瞳孔一縮。
穆亦冬愣愣地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着穿過自己身體的鋒利的刀尖。
“呵。”身後的雇傭兵咧開嘴角，露出了醜惡的笑容，接着手上一用力，把刺進穆亦冬身體的長刀給拔了出來。
“呃……！”白發青年跪倒在地。
緊接着，雇傭兵高舉長刀，一刀斬下了他的頭顱。
……
穆亦冬死了。
與蒼白的雪相配的，是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