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真正有交集的那天，是尼科季姆入職情報局的一個月後，某日在茶水間裡接水。

當時的茶水間裡隻有他和方宿宸兩個人，方宿宸正在沖咖啡，尼科季姆也在接水，他因為跟喜歡的人單獨共處一室，心情緊張到了極點，隻想着趕緊接完水趕緊走。

方宿宸卻突然問了一句：“我有的罪過你嗎？”

尼科季姆心一懸，表面上不動聲色，試探性道：“你……是在跟我說話？”

“不然呢？”方宿宸說，“這裡除了你和我，還有别的人嗎？我又沒在打電話，總不可能是在自言自語吧？”

尼科季姆抿了抿嘴，在杯子即将裝滿水的時候，把杯子從飲水機的開關下拿走，感應水龍頭自動停止出水：“……你沒罪過我。”

方宿宸又問：“那你為什麼從來都不跟我說一句話，也沒有對我笑過一次，甚至就連理都不理我？

“你對其他人可不是這樣的，你隻對我一個人闆着臉。

“你其實很讨厭我吧？”

“怎麼可能！”尼科季姆連忙否認，他愛方宿宸都還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會讨厭對方，“我隻是——隻是……沒找到跟适合你說話的機會而已。”

方宿宸深吸一口氣，走到尼科季姆面前，湊近他說：“那現在，你的機會來了。

“以後可以多跟我說說話了麼？”

尼科季姆愣愣地看着他：“啊，嗯……好。”

自那之後，兩人的關系開始逐漸升溫。

他們把工位換到了一起，一同竊聽蟻帝國的情報。他們一塊兒吃飯，午休時躺一張沙發上睡覺，美其名曰“不浪費公共資源”，無視了休息室裡還有很多空餘的沙發的事實。下班後，他們又會一起去運動場打冰球……雖然有時打着打着就會變成互毆，然後每次方宿宸都打不過尼科季姆這個怪力男。

同事們基本都默認了，兩人是非常親密的同志。

之後，方宿宸把尼科季姆帶回了自己家裡做客，讓他看到了自己的兒子——方徹。

方徹是方宿宸的親兒子，是他去生育輔助中心用自己的基因和生育輔助中心提供的基因，拿人造子宮孕育出來的，才一歲半左右，路都走不穩，話也不會說幾句。

“方正不阿，通天徹地”——這是方宿宸給方徹取這個名字的寓意。

“意思是此子正義又牛逼。”方宿宸說。

尼科季姆：……

方徹繼承了方宿宸那一雙漂亮的金瞳，一頭黑發應該是繼承自另一位基因提供者的。

小時候的方徹很性格很好，不怎麼哭鬧，也不怎麼需要機器人陪他玩，盯着頭上的床鈴就能自娛自樂老半天，傻不愣登的，餓了才會喊兩聲，提醒機器人該喂他吃東西了。

方徹一見到尼科季姆，就沖着他傻笑，伸手要他抱。

尼科季姆看着這個孩子，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感覺。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自己大學剛畢業那會兒，去生育輔助中心捐過基因的事。

“我覺得小方徹長得很像你啊，季姆。”方宿宸突然道，“你說，你有沒有可能是小方徹的另一位親生父親啊？”

其實尼科季姆心中也有這個想法，現在，這個想法被方宿宸給說了出來，他心一驚，下意識否認：“怎麼可能。”

由于星聯邦特殊的後代延續方式，這個國家是不承認自然血緣關系，隻承認法律拟制的親緣關系的，所以哪怕兩個人是親父子，隻要法律不認，那麼，他們在社會層面上就不存在任何關系。

因此尼科季姆才會說，自己隻是方徹生物學意義上的生父，在法律層面上兩人沒有任何關系。

尼科季姆跟絕大部分星聯邦人一樣，都不在乎血緣，也對傳宗接代不感興趣。

隻是，如果他愛的人的孩子，真的那麼碰巧是他們兩人的後代的話，那麼……

這是不是說明，他跟方宿宸之間存在着某種特殊的緣分？

這個想法令尼科季姆感到興奮。

我們的聯系命中注定。

然而半年後，方宿宸的家就被黃金海盜團一把火給燒了，當尼科季姆和消防員趕到時，方宿宸已經死在了熊熊烈火之中，屍體都燒成了灰，隻有方徹活了下來。

尼科季姆抱着熟睡的方徹，失魂落魄地從火海中走了出來。

之後，尼科季姆拿自己的基因和方徹的基因去做了親子鑒定，最終的鑒定報告結果顯示——

方徹确實是他的親生兒子，是他和方宿宸的孩子。

尼科季姆緊緊地攥着鑒定報告，喃喃道：“阿宸死了，現在，我隻有你了，小方徹……”

接着，方徹就被送去了地星，交給莫林一家撫養。

方徹問：“為什麼要把我送去地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