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親戚不算特别熟,就張許丞一家來說,和七大姑八大姨來往的并不多。或許是工作過于繁忙,兩口子回老家也隻在過年這種大節日有時間。親戚聽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張志輝家裡有個品學兼優的大兒子,還有個前些年出生的小女兒。
現實也是張志輝家裡低調的出人意料。有種一家人和家裡親戚都不怎麼來往的疏離感。
但過年例行的走親訪友還是必不可少,趁着過年,每晚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閑聊張志輝家也不會缺席。
老式白熾燈懸在頭頂,即使光線昏暗,但和路燈稀疏的外頭比起還是足夠亮堂。時豔與大家一同圍坐在大桌旁,家長裡短的随便扯了幾句。時鐘過了半點,時豔或許是說的有點累了,微不可察的往後靠了靠。
卧室屋内坐了五六個孩子,都比張許丞小了不少。
卧室也是老舊的擺設,木凳子七零八落的被小孩子們搬進來,張許丞也是年齡大了些的原因,跟小孩子很難搭上話,就連張新月也會主動跟同齡人親近。
屋裡一個裹滿灰塵的電暖爐勤勤懇懇的工作着,張許丞沒有玩手機的欲望,隻是把手擱在暖爐罩上方捂熱些。
快到夜裡了。
“小孩現在學習正緊張呢。”時豔聲音不大,剛剛好夠身邊張志輝聽到:“哪還能在老家待那麼久。”
張志輝對兒子的學習并不擔心,張許丞的成績單足夠自己驕傲和欣慰的了,但學習這事他做不了主張,于是坐直了些口吻随意:
“總得放松幾天。”
時豔最終還是放不下心,在年初四的下午,張許丞先行回了淮江。張許丞其實無所謂,在老家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老一輩叙叙話,或是跟小孩子們小打小鬧一會,既然例行的儀式都已經做完,留不留在老家也就顯得随便了。
冬天的第二場雪終于是落下來了。
沒想到老家都沒下雪,淮江倒先飄雪了。
現在他完全可以回自己家裡,但似乎已經形成一種習慣,不知不覺腳步還是往出租屋走。
張許丞着一身亞麻棕的大衣,一米八的大個能把風衣穿出氣勢,圍巾把脖頸裹得嚴實,不過點點雪花還是浸濕了圍巾邊緣。寒冽的風掠過眼角,看着路上稀疏的行人,恍惚間,竟真有種一年過完的錯覺。
淮江二中是老牌高中了,周邊的出租房自然也都是一些老舊小區裡的。多少有點寒窗苦讀的味道。
踏進單元樓樓道,兩邊都是雜亂無章的小廣告,老化的電閘時不時有電流滋滋作響。
冷風倒灌進樓道内,張許丞沒做多停留便擡腳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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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談戀愛了啊?”
範骁被耳邊的聲音吓一激靈。晚飯時間,範骁就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想到範婷突然神不知鬼不覺湊上來了。
“什麼鬼?”
爸媽都還在啊!這是什麼逆天發言。範骁心裡呐喊。
範婷一副不嫌事大的樣子,咬了咬筷子:”你給誰發愛心呢。”
一直話少的範忠也停下碗筷,高中談戀愛簡直是大忌:“怎麼回事?”
範骁簡直要冤枉死了,我怎麼可能談戀愛?那個愛心也是随手加的,犯個賤這種事怎麼解釋的好。
“張許丞問你什麼時候回出租屋?”
“人家現在就準備好好學習了?才年初四啊。”
“範骁你要多學學張許丞,看看人家。”
好消息是現在面前三人的重點已經成功轉移,但自己明顯過不完一個安心年了。
不出意料的,三人意見如出一轍:将範骁送回出租屋學習去。
車窗外的劉曉倩無情關上大門,範骁扒着玻璃窗追悔莫及,遺棄感油然而生,嘴裡還想挽救:“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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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鎖轉動聲響起,範骁生無可戀的站在門口遲遲沒動靜。
張許丞驚訝從卧室冒頭,介于剛才這人沒有回自己信息,他還以為範骁得過個幾天才回來。
“回來這麼早?”
門口人簡直不能用失望來形容了,整張臉上寫滿了絕望,一潭死水般的表情。
張許丞貌似察覺到範骁的心裡活動,看着眼前人杵在門口沒一點動靜,便往前走了走。
“被迫回來的?”
此話簡直就像利劍刺進範骁心髒。
更想不開了。
範骁深吸一口氣後狠狠抹了把臉,硬是擠出一絲笑容:“送你的過年豪華大禮包。”
“什麼。”隻不到兩秒,張許丞就想起此人之前發的信息,一時噎住了不知道該不該笑,手不自覺抵上鼻尖:“不是包滿意嗎?”
這下輪到範骁聽到回答不自覺啧了聲,心情似乎變好了些:“不滿意?”
張許丞靠上牆,定定看了眼剛才還愁眉苦臉的人。随後憋不住笑的搖了搖頭。
屋内開的暖氣,範骁的身子剛從外面冰天雪地裡回來,現在也回暖了不少。窗外雪花飄得又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