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溫和，眼裡帶着層淺淺的笑意。

透過他的眼睛，秋蘿看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記憶裡的人。

一個多年前已經死去的人。

他死在那年的春天，死在了一棵桂花樹下，再也無法長大。

可現在，淺淡的陽光透過桂樹的枝葉照射下來，照在他蒼白的臉上。

他已不再是個孩子，而是長成了一個大人。

一個俊秀的、溫潤的大人。

這個人安靜地坐在了枝繁葉茂的桂花樹下。

他的目光那麼溫柔，仿佛可以包容世間萬物，秋蘿怔怔地與他對視。

她無數次幻想過，如果他還活着，如今會長成什麼樣子。

現在答案似乎就在她的眼前。

秋蘿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過了好一會，她才試探着開口：“玄玉哥哥？”

樹下的人沒有回應她。

天地之間有風吹來，拂過桂樹時，發出簌簌之聲，好似代替眼前人回答了她的問題。

秋蘿走到了那棵桂花樹下，走到了他的身邊，用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看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樣永遠刻在心底。

随即，她伸出手，想要感知他的存在。

指尖顫抖着，在即将觸及他的時候停住了。

他的臉那麼蒼白，在陽光下看上去仿佛透明，她很害怕自己的手一碰到他，他就會像水中花鏡中月那樣消散。

最終她收回了手，乖巧地坐在了他的旁邊。

“玄玉哥哥。”秋蘿又呼喚了他一聲。

“又見面了。”

她竭力使自己保持着平靜，可顫抖的聲線出賣了她真實的心情，“我以為、以為你已經死了。”

“他們都說你已經死了，”

“除了桃花觀主外，觀裡所有人都死了。”

帶着血色的灰暗記憶浮現，刺痛了她的神經。

秋蘿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哽咽。

玄玉隻是略微側過身，微笑着看她，依然一言不發。

“我好難過，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不該收那把刀的，如果當時你帶着刀，你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越說越激動，巨大的悲傷襲來，秋蘿捂住了臉，滾燙的眼淚從指縫間流過。

“我不該收的！”

“不該收的不該收的！！！”話至此處，情緒已然崩潰。

秋蘿将頭埋在膝蓋裡，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她一下子又擡起了頭，瞪大了眼睛看着玄玉，“不對，你沒有死，你還活着。”

“活生生出現在我的眼前。”

說着說着，秋蘿止住了哭聲，又破涕為笑。

“你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你還長大了。”

“你怎麼可能死了呢？”

她的腦子裡亂糟糟的，說出的話毫無邏輯、颠倒錯亂。

地上掉落了一截帶葉的桂枝，上面綴滿了細細碎碎的金色桂花。

玄玉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将它撚起。

他将這截桂枝舉至頭頂，在細碎的金色陽光下細細打量着它。

金色的桂花在金色的陽光下，閃耀着一種細密而璀璨的美，讓人不由聯想到同樣璀璨而美好的人生。

玄玉朝秋蘿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将手中之物贈與秋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