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冰冷而豔麗。
明明沒有頭發,明明冷若冰霜,那張光潔的臉卻顯出了一種常人難以達到的妩媚。
它漂浮在黑暗中,與秋蘿靜靜地對視。
其餘的四肢靜靜地散落着,微微浮動。
因缺了最主要的軀幹部分,這張臉與四肢構成了一個奇怪而殘損的人形。
秋蘿知道這是夢。
一個無法擺脫與避免的夢。
夢中,那張臉上的紅唇微動。
她沒有聽清對方在說什麼。
難道自己的一隻耳朵在夢中也是壞的?導緻她聽力受損,所以聽不清,還是說對方确實沒有發出聲音?
她是不是想要求救?
可是這事都過了大半年了……
那張臉湊近了她。
秋蘿一陣戰栗。
因為湊得太近,秋蘿甚至看清了她的睫毛,還有睫毛下無神的眼珠。
她又張了張嘴。
“小心,他來了……”
那種拉長的、變形的、不屬于活人的語調令仿佛自帶凜冽的寒氣,秋蘿感到了一種透心的寒意,毛骨悚然。
誰要來了?
你說清楚!
可她沒能發出聲音。
緊接着,那張慘白妩媚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冰冷的笑容。
繼而緩緩暗淡,最終消失在深沉的黑暗裡。
他來了!
他來了!
他來了!
這句話一次次盤桓在秋蘿的腦海,甚至當她從夢中驚醒,那拉長的變異語調依然萦繞在耳畔。
秋蘿按住自己的心口,感覺火燒一般的疼,身體卻是剛從冰窟裡撈出來似的涼。
正值半夜,屋外一片漆黑,屋内一燈殘照。
秋落透過朦胧的燈光,看到滿屋黃底朱筆的符箓,這才安心了不少。
緊接着,她又轉身朝那面巨大的銅鏡看去。
鏡中模糊地映出她的樣子。
還好,鏡中隻有她,沒有别人。
再也無法入睡,秋蘿對着銅鏡,在床上枯坐了整整一夜。
~
第二日是秋蘿和存真約好,要去錢府送還玉簪的日子。
考慮到慕甯也一同前往,秋蘿雖然精神很差,還是強撐着塗了些脂粉,以掩蓋憔悴的神色。
但她上妝的技術很差,又不喜歡侍女碰到她的臉,因此效果差強人意。
慕甯來接她的時候,見到她這個樣子,神色格外不悅。
他懷疑那死道士的計謀奏效了,秋蘿竟為了他,開始主動妝扮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