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為枉死的貓找那女人麻煩,阿爹還打了他……
哼,阿爹也是個壞人!
江幼靈越想越氣,幹脆跑出了江府。
本想去找他的那些小夥伴,幾人一同出謀劃策,一起商量如何對付那女人,卻在街角的位置碰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男人瞎了一隻眼,一隻手和一條腿以詭異的姿勢扭曲着,活像是故事裡吓小孩的怪物。
任江幼靈再頑皮,膽子再大,也被吓到了幾分,忍不住後退。
這男子正是他母親閨中密友錢小姐的哥哥錢少澤。
錢少澤上前一步,直接朝他伸出了手。
這人手勁賊大,單用一隻手就拎起了他。
江幼靈不住地掙紮,口中叫嚷道:“混蛋,敢這樣對本公子!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錢少澤冷冷地笑了一聲,臉上的神色十分陰郁,“你爹?你那個中看不中用、軟腳蝦一樣的爹?”
江幼靈怒喝道:“不許侮辱我爹!你是個什麼東西,敢這樣說話?”
“我是什麼東西?實話告訴你,我是你老子!”
“你以為你高貴到哪去了?再高貴還不是老子的種!”
江幼靈聞言,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開始對這人拳打腳踢起來。
錢少澤直接重重地給了他一巴掌,将江幼靈一下子打蒙了。
“你竟敢打我?”他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對方一聲冷笑,直接捂住他的嘴巴,一把将他拖走。
而這時偷偷藏在一棵樹後的江幼雪,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
找了個理由和趙珂兒分别後,秋蘿讓她乘着馬車回府,自己則另雇一輛車。
在朱雀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圈,最後思來想去,發現腦子裡浮現的,還是桃花觀。
付清車錢後,秋蘿讓車夫離去了。
推開破舊的觀門,入目是荒涼的景色。
院中野草瘋長。
秋蘿竟莫名覺得,這裡和地下那處荒涼的院子有幾分相似。
她站在枯死的桂樹下,想到那麼多年過去,而犯下累累殺孽的桃花觀主卻依然不曾落網。
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可暗處的那道視線依然在。
它在很近很近的地方。
秋蘿想起了夢中那女子說的詭異話語。
聽老人說,亡者是不會開口的。
除非滿含怨恨與不甘。
玄玉的臉又一次在眼前浮現,夢中所見與眼前實景重疊。
她伸出了手,仿佛玄玉就在眼前的桂花樹下。
天已在不知不覺中變臉。
萬裡濃雲翻滾,死死地壓在長安上空。
青陽觀這樣單薄破落的地方,總令人懷疑它是否下一刻就會被壓垮。
刺眼的電光劃破濃雲,将黑乎乎的天拉出了一道可怖的口子。
掩在秋蘿周身的那層蒙蒙灰霧也似被短暫地驅散了,露出她真實的樣子。
天地間有瞬間的寂靜無聲。
寂靜中,她聽到道觀深處響起了一陣詭異的開門聲。
随後“轟隆”一聲,驚雷響起,震耳欲聾。
秋蘿轉身就走。
門外的長街上荒涼冷落,不見一人。
“嘩啦啦”的雨落下,秋蘿撐起了傘,将漫天風雨擋在傘外。
不知過了多久,一人撐傘從遠處走來,與她擦身而過時停下了腳步。
“故人相約,為何近在眼前,卻避而不見?”
存善真人微笑着說道。
他頭戴玉冠,穿了一身清雅的白袍,整個人俊俏至極,像是從古雅的詩文中走出的翩翩公子。
而在他的腰間,則挂着一隻小巧可愛的兔子,以白玉刻成。
兔子眼睛處紅紅的,以細碎的寶石點綴。
秋蘿的視線掠過那隻兔子,平靜道:“避而不見又如何?真人有的是法子,最後不還是見到了嗎?”
存善道:“你在怪我?那女子心思不純,不過是略施小懲罷了。”
“再者,若是你那位好友出手,恐怕手段隻會更為歹毒。”
秋蘿不再說話。
人類的語言有時候毫無意義。而趙娘子如何,說到底她并不關心。
存善看了一眼漫天的風雨,“前路漫漫,不妨結伴同行?”
秋蘿看了他一眼,“不必了。”
這時一陣狂風卷過,秋蘿的傘有了些年歲,被風沖擊後,傘面竟一下子開裂,濕冷的雨珠頃刻侵入傘中。
存善真人将她拉到自己的傘下,聲音中多了一絲笑意。
“你看,連老天都在幫我。”
秋蘿看着雨霧迷蒙的前方,沒什麼情緒地說道:“走吧!”
兩人撐着同一把傘,在雨中并行,似親密相依。
看着那兩道漸漸遠去的身影,慕甯面無表情。
他一隻手撐着傘,另一隻手攥緊,指甲死死摳入了掌心。
一陣深深的無力感掠過心頭,随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怒火。
看啊,那兩人的樣子多登對!
一個看起來是溫柔秀美的小姐,另一個看起來是高潔優雅的貴公子,怎麼看都是一對無可挑剔的璧人。
哪裡像他,心思扭曲又蠻不講理!
同遊花燈會的那一晚,當這個名為存善的人出場,秋蘿的目光就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慕甯一次次告訴自己,不過是看他兩眼,無傷大雅,誰讓這小白臉确實俊俏。
後來發生的事,仿佛當頭給了他一巴掌。
玄都觀中他好心帶她去看那些異族使臣,結果她卻因此又和那死道士勾搭上了!而自己卻後知後覺,整個人跟冤大頭沒什麼兩樣!
春風樓那一晚,秋蘿看似回了她母親家,半夜卻不睡覺趕去和這人相會,還另外換了輛馬車。
趕到春風樓後慕甯分明看到,死道士特意穿得跟隻花蝴蝶一樣,不停搔首弄姿!
再後來……
樁樁件件從他腦中閃過,慕甯咬牙切齒,越想越氣。
好像不管他做什麼,秋蘿都不會真正看到他!
而扮演良善好人久了,差點讓他忘記自己的本性。
既然秋蘿不喜歡他精心為她僞裝的樣子,那麼,不如順應自己的本性。
慕甯嘴角浮現一個陰沉的笑容。
反正隻要把那道士殺了,再把她抓回來關着,她就又是他一個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