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甯用一種任性的語氣說道:“才不要,我就要咬你!小時候要咬,現在要呀,以後老了繼續咬你。”
他耳根微微發紅,卻又有幾分沉迷,便捉住她的手往下按,指尖微微擦過牙面。
感受到指背的濕潤,秋蘿身體一僵。她縮回了手。
“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當年你為什麼要咬我?”
慕甯理直氣壯道:“誰讓你說我是個好看的小姑娘!”
秋蘿起了捉弄他的心思,“難道你不是?”
慕甯咬了咬牙根,無言以對。
“陳思逸那事也是你幹的吧?對了,還有——”
慕甯飛快地轉移話題,“小蘿,要不要去西市逛逛,我想和你一起逛街……”
看到這人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秋蘿樂不可支。
~
秋蘿與慕甯走在了西市中。
盡管這兒離陳宅很近,但秋蘿鮮少來此。
除了多年前帶小時候的慕甯玩耍那一次。
她其實不怎麼喜歡逛街。
但是今天不一樣。
慕甯在她的身邊,兩人一起做什麼都很有意思。
他們穿行在熱鬧的人群中。
入目所見,唐人的文化和西域的風情很好地結合到了一起,有一種包容萬象的氣韻。
在胡人怪腔怪調的吆喝聲中,散發着獨特香味的香料,還有璀璨耀眼的珠寶吸引了秋蘿的目光。
慕甯見狀,立刻掏錢,秋蘿卻對他搖了搖頭。
“隻是看看,沒必要買。”
慕甯遺憾地把錢收了回去。
兩人又繼續往前走。
前方聚集了一堆人,見狀秋蘿好奇地拉着慕甯走了過去。
原來是幾位粟特人在搞雜耍。
隻見其中一人大嘴一張,噴出一口長長的火焰,令人十分驚奇。
而這隻是他們最不起眼的一個把戲。
周圍一片叫好聲,不少人開始朝他們撒銅闆。
秋蘿也跟着撒了一些。
金錢落入銅盤的聲音異常美妙,粟特人表現得更賣力了。
見秋蘿沒有要走的意思,慕甯往邊上賣小吃的攤子走去,邊走邊回頭看秋蘿兩眼,十分不放心的樣子。
秋蘿感到又無奈又好笑。
後來看完雜耍,秋蘿又說自己從未進過西域酒肆。
慕甯立刻帶她去了西市中最大的一家。
看着這人熟門熟路的樣子,秋蘿調侃了兩句,“你經常來這些地方?”
慕甯忙不疊辯解,“當然不是!我是個清清白白的正經人!”就差拍着胸脯保證。
秋蘿忍俊不禁,“我們去找個位置。”
慕甯正想去要個包廂,秋蘿阻止了他,“我想坐在大堂裡。”
"小時候,我經常聞到三勒漿的味道飄過來,但一次也沒喝過。"秋蘿眼中露出追憶往事的神色。
慕甯馬上點了一壺,又給秋蘿要了胡餅和幾樣小菜。
之後,他提起酒壺,親自給她倒了一小杯。
在活潑輕快的西域樂曲聲中,高鼻深目的胡姬開始跳胡旋舞。
秋蘿隻在畫冊中看到過她們跳舞的樣子,今日親眼所見,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在座的客人們邊喝酒邊觀舞,有人甚至當場詩興大發。
當然,這人不是什麼文豪,寫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
卻讓秋蘿知道了,原來那些傳世的名篇,可能就是在這樣一個随意又放松的場合創造出來的。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在這一刻,那些白紙黑字記載的篇章全都活了過來,每一個字符都在随胡姬的舞蹈而躍動着,在異域的酒香中顯示着蓬勃的生命力。
原來,那些詩文、那些名篇從來都不是死的。
秋蘿咬着胡餅,喝着美酒,看着美人,心中湧現一種強烈的感動。
她和慕甯也像是走入了記載着數千年時光與文化的書中,成了一行行鮮活的文字;
而那一行行沉重的文字,則從泛黃的書頁上走出,成了一個個秋蘿和慕甯,鮮豔而熱烈地活着。
在這樣的時刻,秋蘿強烈地感覺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