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深紅色的門被推動了，慕甯謹慎地開了道縫隙。

門内的陰風直直吹來，帶着一股濃郁的異香，那味道直往他們鼻孔裡鑽。

慕甯和存真下意識地捂住口鼻。

随後，兩人謹慎地從門縫中往裡張望。

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山洞，洞内點着一盞又一盞的蓮花燈。

地面以一種特殊材質的地磚鋪成，如水般清透，存真此前從未見過。

一具具沉重的石棺整整齊齊地擺放着，棺蓋緊緊合上，不知内裡是人是鬼。

密密麻麻一片，光是看着，就令人頭皮戰栗。

正中間的位置空出一條血紅色的通道，直通盡頭血紅色的門。

門上飾以飛檐翹角，角上挂着一隻黑色的古樸銅鈴。

一塊威嚴的匾額靜靜懸放着，因隔得太遠，看不清上書何字。

石棺、蓮燈、通道與門倒映在地面，磚石之下似存在一個一模一樣的世界。

存真看了一眼慕甯，後者點了點頭。

此時存真腳上的傷口血已止住，因慕甯給他一瓶白色的藥粉，敷上後又以布條緊緊纏繞，血氣被短暫阻隔。

将門縫又推開了一點後，兩人輕手輕腳地步入其中。

存真恍惚了片刻，這樣的場景不知為何，總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他一下子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聰慧的兄長存善給他講過不少故事，其中就有類似的場面。

後來，他翻閱過青陽觀中一些禁忌的秘典，其中關于異教對地獄的記載，也有相似之處。

他行走在棺材與棺材之間空出的紅色通道上，看着盡頭那扇充滿不祥氣息的門，總覺得自己在走向地獄的入口。

之前所見的鬼市，已很令他震驚。

沒想到此刻，他在長安的地下，更是見到了這樣駭人的地方。

就跟有無數個蟲子在地下打洞一樣，也許哪天，地面上的長安塌了都不奇怪！存真想。

慕甯在前方走着，存真在後面跟着。

他們離那扇門近了不少，已足夠看清匾額上的題字。

偃師閣。

一陣幽幽的氣息在身後彌漫。

明明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存真卻覺得身後多了什麼東西。

陰冷的氣息更重了。

他看了看慕甯，那少年仍在往前行走着，并未察覺任何異常。

陰冷的風吹來，一絲絲的，存真脖子那裡涼幽幽的。

一個畫面從眼前閃過。

多年前他還是個孩子，兄長存善牽着他的手，帶他去西市玩耍。

有粟特人在街頭表演雜耍，吞下一口酒後，他們口中噴吐出長長的火焰。

兄長去給他買糖葫蘆了，他一個人看得十分着迷，并未注意。

看着看着，他一下子呆住了。

隔着火光，他竟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那人全身籠罩在黑袍裡，臉上戴着一張黑色的微笑面具，詭異而滲人。

存真直接被吓呆了，一動不動。

身後泛起冰冷的氣息，有什麼東西在靠近幼年的他。

危機個關頭，兄長的聲音遠遠傳來，“阿真！”

那氣息一下子消失了。

存真一下子意識到，原來他早已見過秋蘿口中的詭異屍人。

隻不過小時候太過恐懼，那段記憶一直被壓制在記憶深處。

此刻，他仿佛又看到了記憶裡的渺遠火光。

隔着冰冷的火光，那道黑影被燃燒成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