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明章隻道這人沒什麼禮貌,不過沒關系,他也是沒禮貌的人,因此一笑。
厲謹前腳一進電梯,後腳電梯門就被譚明章的手給截住了。
厲謹擡頭,那晚借過他西裝的男人出現在眼前。
譚明章起初是謙虛的笑,然後就一臉錯愕的看着他,“是你……”
厲謹意識到自己眼睛可能還是紅的,匆匆别過視線,然而肯定是來不及了,全被看見了。
譚明章再次見到那晚英勇救人的瘋子,心說還真是他?
他是厲氏的員工?還是受邀出席的人?
……可他怎麼一副要哭的樣子?
譚明章見過許多男人在他面前哭,欠債的、重情的、甚至是求睡的,他們或是位高權重,或是不值一提,流下眼淚都一樣醜陋,他唯獨沒見過哭着的時候脊梁也挺得很直的男人。
這人美得很是一本正經,白襯衫熨貼整潔,腿型模特一樣細瘦而長,走過時第一眼就能注意到那雙腿。
譚明章對男人的腿沒興趣,卻想起那晚他跳橋的身影,像條擅長跳水的魚一樣柔韌靈活,就對這雙修長的腿充滿好奇。
譚明章知曉這人長得百裡挑一,白天一看更是惹眼,隻是他戴着一副精英範兒的金絲邊眼鏡,一雙丹鳳眼很紅,像從溫泉池裡撈出來一樣濕潤,皮膚太白,以至于鼻梁都沾染上一點澤澤紅暈,嘴唇用力抿着,估計隐忍着要哭的欲望很久了。
真是個美人。
這是遇見什麼傷心事了?
譚明章不好開口問,也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臉上似笑非笑的,像朵緩慢而燦爛盛開的向日葵,照耀着對方的脆弱,“先生,不論有什麼傷心事,在大庭廣衆之下哭還是不那麼體面的。”
厲謹冷冰冰地望着他。
大庭廣衆?這裡隻有他們倆,這個混蛋想幹什麼?
譚明章見他臉上終于再沒有疏離的笑意,甚至是很失态的,便覺得有趣極了,朝他大方一笑,左邊眉毛挑起來,俊得邪氣,“放心吧,看在那一杯咖啡的份兒上,我不會說出去的。”
厲謹移開視線,認命地閉了閉眼,嗓音有些沙啞:“那我還得謝謝你。”
“嗯哼。”
厲謹暗暗歎了口氣,心說這混蛋是從哪冒出來的?流年不利,怎麼又遇見了他?
前生今世都算上,他都不在這場因果之中,卻稀裡糊塗攪合進這場局,這樣的野心家簡直是無比難纏。
譚明章果斷拿出自己的通行證刷卡,“滴——”一聲,電梯開始上行。
氣氛太安靜,厲謹背對着譚明章,收起情緒,在心裡掐着時間,也是真不想看見他。
譚明章也看出他的冷淡了,并不打算熱臉貼冷屁股,站在他身邊,才覺出他的形銷骨立,似乎過于操勞了些。
25樓安安靜靜,譚明章看着滿室坐滿了人,隻空缺了兩個位置,一看就差了他們倆。
譚明章在生意場上無往不利,隻在京市待了一年就如魚得水,就算遲到了也不覺得拘謹。
身邊這美人卻也不緊張。
譚明章想,原來這人是厲氏那邊的精英高管?倒是一表人才,可惜太冷淡,沒有趣味,不像那一夜,雖然瘋子一樣,但很生動鮮活,令人懷念。
“過來嗎?”譚明章打開門,想叫他低調從後門進入會場,沒想到這個愣頭青大步流星從前門推門就進去了!
譚明章反應也迅速,很快就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聲聲熱情的“譚總”包圍了他。
譚明章一一應下,面上八風不動,沉靜随和,活像個人。
可是那男人真要從前門進嗎?真是沒眼色啊。
前門緊跟着開了,譚明章擡起頭,隻見那剛才還熱淚盈眶的冰山美人一臉平靜地站在所有人身前,飒飒冷氣,以一人能擋千軍萬馬的姿态,強勢而不容拒絕地朝所有人說:“對不起,今早有事來遲,我是厲謹,不知道會議進展到哪一步了?”
譚明章整條眉毛都飛挑起來了,這就是那隻小白兔?
所有人都停下手頭上在幹的事,齊刷刷擡起頭。
看見厲謹,仿佛看見了清明節那天公墓裡有人放大地春雷炮似的一臉驚訝。
厲謹沒有在意他們的目光,随意坐下,一條腿疊起來,後背往真皮椅背靠過去,仿佛這是自家客廳,低頭一眼就瞥見了厲雲嶂手裡的白紙名單,友善地向他伸出手,微微笑着說:“三哥,我能看看這是什麼嗎?”
厲雲嶂的手長出了主觀意識,馬上把剛拟好還沒公布的監察組員名單遞給了厲謹,柔聲說:“你看吧,我還沒寫完,就等你來了。”
這個蠢貨老三!厲仲淮直勾勾地瞪着他,厲雲嶂殊不知大哥要活剮了他的眼神,試探着伸出手,拉住厲謹的手臂,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小聲關心道:“小謹,你昨晚上去哪了?臉色這麼不好,眼底烏青很重,是沒睡覺嗎?”
厲謹第一個就要拉攏厲雲嶂,對他絕不可能橫眉冷對,淡淡一笑,“三哥,我就是高興,喝多了酒,沒事。”
他一笑洗練了全身的冷氣,前排被震懾住的高管都放輕松了表情。
厲謹要的就是這效果,不緊不慢地翻開名單,“我知道父親定過這規矩,今早我有些私人的事耽擱了時間,屬實是我不對。不過我看這名單上有一個人沒有投票,是嗎?”
厲雲嶂連連點頭,圓目友善,模樣很可愛的說:“是啊,就剩下風賞娛樂的譚總還沒表态。”
厲謹的嘴角彎起溫暖的弧度,牽着厲雲嶂的手指,很溫和的說:“是嗎?那還來得及。”
叛徒!這麼快就向這個小兔崽子倒戈了,是不是私下裡早早己聯系上厲謹了?
厲仲淮暗自憋氣,這個養子的笑容實在迷人,厲謹沒有厲家人獨有的薄情唇,反而上唇單薄,下唇飽滿,是很漂亮的嘴唇形狀,唇色很淡,笑起來時會紅潤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