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中感覺到了神山輕輕的顫動,無形無相的結界顯現出透明的輪廓,緩緩在徐右吾面前裂開了一道口子。
林無霜率先走了進去,這時徐右吾突然叫住了毀蛇。
“醉晚千山也在裡面吧!”
毀蛇身體頓了一瞬,并沒有回頭,也沒有進入結界。
既關心東南主郎氏一族,又挂念醉晚千山,還知道徐右吾太蔔一族的身份。
縱使想裝得像一點,還是暴露了皮下的身份。
“真正的毀蛇是魔物,不會笑抿恩仇,不會救濟他人。”
“你說對不對,金公子?”
驟起的聲音驚得毀蛇一顫,黝黑的豎瞳變得格外尖細。
兩人僵持了片刻,終是毀蛇率先别開目光,“我不會害你。”
徐右吾并未多問,“我也願意幫你。”
似乎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毀蛇愣了一瞬,“請你替我保密。”
并未等身後人回應,好似笃定對方會做到,毀蛇轉身向前,碩大的身影消失在結界中。
等到徐右吾上前時,身後突然有一股微弱的力道拉着他,回頭才發現是隻纖瘦的白狐。
雪白蓬松的毛發隐在白雪之中,以至于他們從未發覺。
他緩緩俯下身,輕輕地摸了白狐的絨毛,白狐瞬間放開了他的衣襟,轉而去舔他的手。
“嘶——”
徐右吾驚呼一聲,指間剛剛劃開的口子瞬間鮮血如注,林無霜捧起他的手,目光一凜,回頭想找那隻畜生,白狐卻“嗖”下消失在結界之中。
林無霜輕柔地幫他擦去鮮血,用紗布緩緩把傷口裹好。
“出入神山無凡物,你現在可有不舒服?”
徐右吾搖搖頭,看着傷口發呆,剛剛那隻白狐采了自己的血——據他所知,太蔔之族的血對他族并無作用,除了破開這道結界。
這隻白狐本就在神山附近,無需借他之力出入,難道——
無憂之地中,沈危霄選擇自己作為複活徐飛吟的人選,除了兩人是血親,還有一點便是太蔔一族中,所有族人的血液相同。
換言之,族人受傷病危無需去尋仙問藥,隻需同族的血便可互相救治。
“飛鲸,既已進入神山,現在我們兵分兩路,你去尋找各仙門的蹤迹,我去看看神山背後之人。”
毀蛇點點頭,碩大的身影瞬間消失在漫天的大雪中。
他想起無憂之地中林無霜憑着血的氣味便找到他,不由提議道,“師父,你對血最為敏感,不如跟過去看看……”
林無霜會意,帶着人消失在了原地。
循着氣味,兩人走走停停,最後停在一個普通的方位,四周都是一樣平整的雪地。
前後左右并無任何不同,徐右吾踩了踩雪面,陳年積雪被凍得堅如磚石。
不在雪地之下。
一旁的林無霜忽然上前幾步,手面翻轉,周圍的空間如波紋般蕩開,模糊的景象漸漸現形,眼前竟是一個山洞。
兩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進入山洞。
山洞十分彎曲,像密道一般,越往裡走光線越暗,但架不住林無霜的狗鼻子,一股帶着暖意的藥香緩緩飄蕩過來。
這氣味很熟悉,是他在月白師伯的住所經常聞到的安魂香。
等兩人又轉過一道彎,一個空框的空間展現在眼前,冰床上果然躺着一人。
接着明珠幽幽的光芒,兩人看清了床上之人。
雪白的長發鋪散開來,年輕的容貌泛着晨光,這一極具沖擊的形象在世上并不多見,在此之前他隻見過滕六一人。
不對,說不上是人。
林無霜看了一眼,“他死了。”
确實不是人,與此同時,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直竄心底。
他見過這人,在無憂之地的扶搖微木之前。
“蘇文狸。”
秋月師伯曾說過神山上有太蔔先人的靈體,如今看來這個人便是蘇文狸……
雖然姓氏不同,但此時這個細枝末節無關緊要,重點是太蔔一族的聖物太蔔辭書便是由此人交到他手中的。
“他可能是太蔔一族的先人……”
若蘇兩人果真是同宗之人,那麼白狐剛剛采的血應該用到了蘇文狸身上了。
話音剛落,林無霜便率先上前查看,徐右吾也跟了上去。
蘇文狸雪白透亮的膚色上,嘴角一抹殷紅仿若朱砂。
兩人疑惑的對視一眼,蘇文狸已死,縱使有同宗的血喂養,也無濟于事。
加之帶他們過來的是隻白狐,他們依稀拼湊出了一個真相。
雖然這個說法有點奇怪,但事實确實是,有人——不,有隻天真的小動物在飼養這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