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你想見我嗎?}
盯着這句話,真理奈撫了撫下巴。
感覺,意外的狡猾呢,竟然将問題推回到她的身上。
不過——
應該也有坦率的成分在吧?
真理奈:{我不讨厭傑噢。}
真理奈:{之前的事情,我并沒有生氣。之所以沒回你,卻是我惡趣味作祟。}
夏油傑:{惡趣味?}
真理奈:{想看看傑因為我而慌亂的表情。}
真理奈:{——大概就是這樣。}
真理奈:{很惡劣吧?}
對面沉默了一小會兒。
見他不回,真理奈的心裡也沒什麼失落。不如說,現在的局面正是她親手打造出的結果。
她繼續敲字。
真理奈:{所以,傑還是不要把我當做聖母瑪利亞一樣的人物比較好。}
“……”
帶着香甜氣息的陰影籠罩下來,雪白的發梢掃過她耳際。
少年捏着手帕的指節泛着冷白,擦拭動作卻帶着貓科動物收爪般的溫柔克制。
真理奈嗅到他袖口沾染的味道——是奶油的餘韻。
“在忙工作?“他尾音拖得很長,蒼藍眼瞳倒映出她唇角的奶油漬。
“不是噢。”
真理奈被他搓得皮膚有點痛,幹脆伸手去拿手帕。而對方也任由她自己擦拭。
“悟還記得‘傑’嗎?”
“啊……是他啊。”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接了句話。但他的注意力明顯不在話題裡的另一個人身上,而是眼前的真理奈。他努着嘴指了指自己唇下的位置,告訴她應該往哪裡擦。
“他是不是有點太黏你了?”
真理奈眼神斜過去:“說什麼呢……你明明知道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聯系了。”
“哼,你替他說話是吧。”
“不要無理取鬧噢。”
“明明是撒嬌。”五條悟表情裂開,“你現在都不願意哄我了是吧。”
真理奈笑了笑:“其實是撒潑吧。”
“我真的要鬧了。”
啊啊,他又飙出“俺”了。真理奈揉了揉眉心。
雖然聽起來都是“我”的意思,但“俺”可比“仆”粗犷多了,有種自稱“老子”的感覺。這孩子是不是最近叛逆期啊?感覺這種自稱很帥之類的?
真理奈正想就這個話題展開讨論,但“叮咚”一聲,手機傳來提示音。她一邊低下頭查看,一手拍拍五條悟頭頂:“先别鬧。”
夏油傑:{我知道了。}
唔……意外平淡的反應呢。難道是對她感覺到失望了嗎?真理奈幹脆沒有再回複。
五條悟已經安靜下來。但他癱倒在椅子上,連甜點都不吃了,語氣哀怨:“他怎麼總是聯系你啊,他自己沒有姐姐嗎?”
“大概是沒有吧?”真理奈偏着頭想了想,“他看起來就像是獨生子。很孤單,很寂寞。”
五條悟抓了抓頭發,沒吭聲。
其實,夏油傑的想法,他多多少少也理解一點。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十分類似——心靈孤寂了太久,都有些麻木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能夠理解自己的同類,便會像溺水的人,抓住海面上飄過來的浮木。隻是相比起自己,他和真理奈之間的聯系會更少一點,所以才會焦灼急切吧?
想到這裡,他心中升騰出莫名的愉悅和同情。
但是話又說出來——“你也太縱容他了吧。”五條悟直起身子。
聽見他的話,真理奈緩緩綻出笑靥。
“傑君很可愛啊。”
“而且……”
“我很享受被他人需要的感覺嘛。”
又是一聲“叮咚”。
夏油傑:{剛才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不回您?}
啊……好微妙的口氣。
明明是極度禮貌的稱呼,但真理奈卻品出一絲違和。
而這種違和感,甚至也是對方特意釋放出來,讓她察覺到的。
真理奈歪頭沉思了兩秒。
難不成,傑他,骨子裡其實很強勢?
雖然這種反差感很萌,但真理奈卻并不打算按照對方給出的步調前進。
真理奈:{姐姐都不叫了。}
真理奈:{又在生氣?}
對面默了默。
夏油傑:{……剛才在上課。}
真理奈:{那現在呢?}
真理奈:{似乎沒到休息的時間噢。}
夏油傑:{……}
明知故問。
夏油傑:{我要聽課了。}
***
蔥白的指尖在手機屏上懸停片刻,最終還是按滅了屏幕。
五條悟突然用銀勺敲響杯沿:“所以那家夥什麼時候到?老子特意點的限定款芭菲都要化了。“
仿佛應和他的話語,門扉被人推開,緻使門鈴發出清脆撞擊聲。
耀眼的金色在盛夏陽光下熠熠生輝。禅院直哉蹙着眉,瞳孔微微滑動。目光掠過幾張臉頰,最終在真理奈的臉上落定。
“為什麼這兩個人會出現在這裡。”
他徑直掠過躬身問候的侍者,在真理奈面前停下。
“解釋一下。”
“現在、立刻、馬上。”
真理奈低垂着眉眼,沒有看到對方那張因逆光而稍顯朦胧的臉蛋。
她隻是慢條斯理地捏着手帕,令那布面拂過濕潤唇瓣。表情淡然,仿佛沒聽見任何裹着冰碴的質問。
禅院直哉淩厲地盯着她好一會兒,卻因為對方久久無言,而不得不顧及顔面,拉出椅子,坐下。
起初,剛看到信件上的聯系方式,他是很驚訝的。
成功加上後,對方也表現得很不錯,甚至答應了他的見面邀約。
但看着面前這副場面,他便忍不住鐵青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