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好了。”瑟希堅定地說。
可女孩還是不死心,接着勸她:“它是隻老馬,明年就被淘汰了......而且20多歲的雜種馬,性格已經形成了,不好改變。”
奇怪。瑟希暗想,女孩一直對所有馬匹一視同仁。就算在三等馬區域,它們也用着懸挂式草格,地面非常幹淨,這些馬毛發光亮。
就算是雜種馬,也享受着一模一樣的待遇。
女孩不像是看品種論出身的人,她為什麼要這樣講?
瑟希隐約猜出了原因。
她試探着問:“它明年就被淘汰?是退役嗎?”
“對......”女孩絞着手指,“一出生就待在深水城兵營......它太老了。按照規定,它明年就能恢複自由,送給周邊的農戶喂養。”
難怪。
瑟希笑了。
原來是舍不得讓給自己。在女孩看來,讓這匹馬結束工作,在周邊農田安度晚年是最好的結局。
“那之後呢?”瑟希犀利地問,“農戶不會無緣無故收留一個毫無價值的馬吧?要麼拉活,要麼宰了吃肉,它會是哪一個下場?”
“不會的,不會的!”女孩急忙說,“這些服役過的馬不會被吃的。伯爵頒布了一個法令,每年會給收留馬的農戶一筆金币......作為補貼費用。”
很人性化的舉措。
瑟希想,這事後安置措施比一些21世紀的公司還要好。在她的原世界中,打工人出賣青春,一過30歲就面臨裁員危機。
而且,公司還花招百出,想要逃避n+1裁員補償。
連馬活得都比人幸福......
“那讓它自己選擇吧。”瑟希說,“我隻在深水城待三個月。在這期間,它是我的教學馬。過了三個月,是走是留,讓這匹馬自己決定。”
女孩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
“這樣很好!我也喜歡這樣!”她認真地說,“很多人會替馬做出決定,但其實馬比人想得更聰明......它們會思考,有情感,它們能自己做出選擇。”
“那就說定了。”
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但瑟希必須在三個月内勤奮練習,讓馬熟悉自己,并盡快建立起友好關系。
否則,她隻會空手而歸。
瑟希這才意識到,她其實又下了一個賭注——一匹符合心意的馬,或者什麼也沒有。兩個極端,她總是這樣。
她習慣從邊緣獲取利益,這會給她刺激感。
“就從今晚開始吧。”瑟希說。
-
兩人将馬牽出馬廄。
她們來到了一個最初級的場地。這裡轉彎很少,地面平坦,更适合新手的第一次上馬練習。
“對了,上馬的時候隻伸腳的前半部分,不能太深......不然會套镫,卡住就不好了。”女孩提醒她。
瑟希點頭。
她彎腰,稍微把步靴松開了一點。萬一腳卡在裡面,也能及時脫鞋,遠離危險。
她嘗試着伸入一隻腳。
似乎很順利,這匹馬已經熟悉上馬流程了,一動不動。
瑟希稍微放了心,開始壓下重量。左腳整個踩上去,騰空,右腳跨到另一邊......
完美。
馬隻是稍微往後撤了撤,但很快站定,原地不動。
女孩也騎上另一隻馬,同時抓住兩隻馬的缰繩。“我先帶你繞幾圈......它很溫順,不要害怕。你得先學會平衡。”
平衡?
身下的馬開始行走。果然,盡管速度很慢,但瑟希還是被一陣晃悠。
她想到小時候學騎自行車的經曆。
媽媽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你要學會平衡。”
可是平衡是無法被“學”會的。它需要一次次摔跤,一次次感知,直到身體完全建立反應機制。
不實踐,她永遠無法掌握。
瑟希舉一反三,她在想兩者的不同——
原理都是建立平衡,但馬比自行車難得多。
自行車沒有意識,但馬有生命。那就意味着這不是一場單方面的掌控,而是雙方的合作。瑟希得了解馬的運動模式,不能一味對抗。
比如現在——
颠簸讓瑟希前搖後晃。
她感覺全身僵硬,肌肉酸痛,像一個沙包被甩來甩去。
“一定要放松!”女孩在前面喊道,“把你的心事都抛到腦後,隻想着這匹馬......它很溫柔,你會想了解它的......看,像我一樣!”
女孩懸空,給瑟希作出示範:“不要太前傾,也不要後仰,你的位置放在中間!”
中間?
瑟希笑了,她被搖來搖去,根本控制不了位置。
“把重心放低,控制你的腹部......收緊核心,其他的肌肉放松。”女孩接着給出建議。
放松......
瑟希很想做到,但她無法控制本能。
騎馬的感覺太陌生了。一旦陌生,身體就會下意識地警戒。這是本能,完全無法克服。
女孩:“想象你在遊泳,躺在水面......”
完全不行。
瑟希表情痛苦,她剛從無主之地回來,想到水根本不會讓她放松,她會聯想到血,屍體,碎骨渣和瘋狂掉san的人體肉球。
女孩:“想象你躺在床上,身體放松......”
還是不行。
瑟希現在精力十足,沒有睡意。想到床和想到一隻西瓜沒區别。
女孩隻好使出最後的招數:
“想象你已經死了。”
死了?
瑟希突然平靜下來。
她現在死了,隻是一具屍體.......她想象靈魂溢出體内,隻剩軀殼。
“就是這樣!”女孩開心地說。
瑟希的身體終于放松一點。她盡職地裝死之後,颠簸程度明顯下降。
......
幾分鐘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