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顧青青的眼裡。
父親坐在床邊,手上正扯着床上年輕男子的衣裳,兩人略顯驚慌的看着自己……
而不等她做多猜想,隻見一身黑衣身材魁梧的顧千山站起身來,一臉坦然的開口道。
“你回來的正好,打盆水來幫他擦擦臉,我去換身衣裳。”
說罷,也不等女兒是何反應,直接繞過她出門而去。
留在門口的顧青青,眼見着父親直接回了房間,這才轉頭看向床上的男子,卻見對方也正注視着她。
借着室内并不明亮的燈火,顧青青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對方。
隻見他頭發散亂,破爛的袍子挂在瘦骨嶙峋的身體上,雖然看不清被遮住的眼睛,但從露出的下巴來看似乎還很年輕……
“诶,是你?”
她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躺在自家床上的男子,竟是那日當街昏倒的苦力奴。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她,隻見那沒什麼血色的嘴唇微啟。
“小顧掌櫃。”
董修羽記得,當時别人是這樣稱呼她的。
聽着他有些嘶啞的聲音,再想到自己破門而入的莽撞行為,顧青青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正,便趕緊扯出幾分笑容來。
“你先休息,我先去給你打水。”
“咳咳,多謝。”
看出對方急于離開,董修羽便不再多言。
看着小姑娘從門口離開,他的目光這才跟着收回,本以為是萍水相逢,不曾想短短時間便又再見。
不得不說,看到曾經救下自己的小顧掌櫃後,董修羽本就帶着警惕的心放下了不少……
出了門的顧青青并沒有去打水,而是直奔父親的房間而來。
裡頭的顧千山剛穿好衣服,女兒便從外頭沖了進來,他不由拉下臉來。
“挺大的姑娘,怎麼還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
顧青青并不理會父親的數落,直接關緊房門跑到跟前。
“爹,怎麼回事?曹家的人怎麼被你領回來了?”
一聽這話顧青山微微挑眉,顯然對于女兒知道對方身份有些意外。
“你怎麼知道他是曹家的。”
“曹琦來的時候沒說我為何與他家下人有沖突麼?”
如此解釋下來,顧千山瞬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随後咧嘴露出笑來。
“咱爺倆一樣,見不得人苦……”
“怎麼說?”
見女兒還是一副不解的模樣,他便接着說道。
“他病的不輕,曹家看他不能幹活便準備發賣了,正好碰上就買回來了呗。”
這話雖然聽着比較合理,但以父親這麼多年的作風來看,顧青青下意識感覺哪裡不對勁。
“往常那麼多苦命人,怎麼不見你買回一個來?怎麼偏偏就買了他?”
“全當你爹我心血來潮吧。”
面對女兒質疑的目光,顧千山低頭整理着自己的腰帶,略顯敷衍的避開了話題。
“行了,我去燒水點水讓他洗個澡……苦力奴也沒處清潔,不知道身上有沒有跳蚤……”
顧青青追到院子裡,見着父親鑽進廚房,正欲開口,目光卻掃着東邊那扇亮着燈的窗子,最終還是沒能出聲。
洗澡這樣的事情,顧青青幫不上忙便回房坐着,等待父親的随時召喚。
董修羽則在顧千山的幫助下,跨入浴桶當中。
當全身埋入熱水當中,他不由喉頭滾動,抿嘴吞下了難以自持的喟歎聲。
站在桶外的顧千山則拿起木舀,看着那白皙的後背,下意識的開口道。
“你小子還真是細皮嫩肉。”
對于這并無惡意的言語,董修羽無奈苦笑。
“顧先生見笑。”
本來執意自己來,但奈何身體虛弱,洗頭擦背這般簡單的事情,對如今的他來說也是有心無力。
半年多苦力奴的生活,透支了他本還算養尊處優的身體,如今能夠得救,也算是祖上保佑,不忍看他董家就此絕後,隻是買家出現的有些蹊跷……
“我觀先生與小姐皆是勤快之人,不知買我何意?”
而顧千山聽到這話,卻面不改色,拿起捏碎的澡豆抹在了對方蓬亂打結的頭發上。
“買奴才幹活而已,和我們父女勤快與否毫無相關。”
“那為何買我這病弱之人?”
他的話音剛落,頭上便被澆了一舀水,泡沫連帶着髒污流下,董修羽下意識閉上嘴。
“先把身子養好,旁的以後再說。”
這話說完,顧千山專心的幫他刷起背來,任對方如何搭話也不肯開口……
許久之後,在紙上寫寫畫畫的顧青青,聽到院裡傳來的開門聲,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隻見父親正将浴桶從屋裡挪騰出來,她立馬小跑上前幫忙,看到裡頭有些變色的水,不由正發出了一聲感歎。
“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