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中的漢子朝他們瞥了一眼，疲憊的臉上毫無表情波動，正在幾人懷疑對方不想理會

時，嘶啞的聲音突然響起：“昨天夜裡玉帶河決堤，我們都是玉莊鎮逃出來的。”

車上的金玉梅驚叫一聲捂住了嘴，顧青青的心中同樣震驚，擡頭看着前後望不到盡頭的行人，有些不敢相信的開口：“玉莊鎮沒人安置你們嗎？”

漢子身後的婦人終于擡起了頭，暗淡的眼中正流出淚水：“鎮長都被洪水沖走了，還哪有人管我們！”

顧青青：“縣衙呢？沒派人過來嗎？”

漢子：“縣裡來的路已經被山洪沖斷，過來怕是也要一個月以後了……”

朱志榮說了幾句安慰的話，随後回頭和車上的兩個女人對視一眼，待離得遠了才迫不及待開口：“咱們得抓緊時間，就怕玉莊鎮人來的太多，縣令下命令關了城門可就糟了。”

這個想法與顧青青不謀而合，她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勞煩姑父了。”

三人緊趕慢趕來到城門，遠遠看到正常進出的行人，顧青青才松了口氣，隻是越靠近城牆越是心驚，不知何時城門前竟然聚集了如此多的流民。

隻見他們面黃肌瘦、衣裳破爛，蓬頭垢面的躺靠在牆根底下，有些靠近城門的則在向來往的人群乞讨着，隻是今日進城很多都是玉莊鎮的災民，流離失所之下又有誰會有心情施舍……

看到一名七八歲的孩子跪在城門邊，正滿眼渴望的看着來往行人，顧青青忍不住收回視線，如今的她還前路渺茫，看多了除了心中難受之外，又能如何呢？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此時的顧青青隻能強迫自己視而不見……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牛車已經順着人群走入城門，前方突然傳來一聲哭喊，随後是守城兵憤怒的呵斥聲。

衆人聞聲望去，隻見一名守城兵正将手中的包袱丢在地上，而從裡頭摸出來的東西則被他揣進了懷裡，而他對面的祖孫二人正滿臉憤怒。

老者：“你、你……那是我孫子的長命鎖！”

三角眼的士兵一臉嘲諷：“你這糟老頭說這麼呢，你怕是别國的奸細吧~”

聽他這樣說，另一邊的守城兵也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我看挺像，幹脆抓去大牢嚴刑拷問！”

自古以來百姓對縣衙都有種懼怕，牢獄更甚之，被守城兵以防恐吓後，祖孫二人隻得偃旗息鼓，滿臉不甘的離開了。

周圍無人敢做聲，也包括顧青青在内，此時她的喉間仿佛被什麼堵住，想咽又咽不下去……

許久後緊抿的雙唇突然扯動，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她想到了一句話：千裡之堤潰于蟻穴，如今大慶怕是已經千瘡百孔了吧……

牛車主動停下，三角眼守城兵立馬上前，例行公事般詢問道：“哪來的啊？進城幹什麼？”

朱志榮滿臉堆笑：“清泉村來的，小姨子來家裡做客，今兒将人送回家，順便帶媳婦買點家用。”

不是逃難來的身上肯定帶不了幾個錢，守城兵立馬興緻缺缺，掏出懷裡的畫像對着車上的兩個婦人打量起來。

一個長得不錯，但歲數太大，另一個又胖又醜，看都不想看，見他一直看來看去夫妻倆正有些緊張時，對方放下畫像擺了擺手。

“趕緊走吧。”

朱志榮立馬做出點頭哈腰的姿态：“好嘞、好勒~”

牛車穿過城門進入雲鐵城，一滴水正巧落在了她的額間，擡眼看了看又在落雨的天空，顧青青忍不住回頭望向城門外黑壓壓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