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十九碰了碰申鶴餘的肩側,“你放心,你考中前,我定會替你看好公主,不叫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接近公主,怎麼樣,夠仗義吧。”
從天子下诏要舉行制舉,再到真正開始考試,過了三個月。
三個月中,李汝螢不知為何,次次出宮都能與崔十九偶遇,且回回崔十九都能與她順路,直至她回宮。
這日在飲仙樓中,李汝螢與嶽回在二樓的扶梯旁談天。
嶽回指着樓下時不時向上看上幾眼的崔十九問道:“怎麼,這位崔十九郎先頭同公主起了争執後,便戀上了公主?”
李汝螢脫口而出:“怎麼會!”
嶽回挑眉:“那便是公主先前在獄中時,曾同他關到了一處,與公主有了些過命的情誼?”
“自然沒有!”
李汝螢向下一觑,隻見崔十九正咧着嘴向她招手。
嶽回又問:“不然,是你欠了他銀錢?”
李汝螢扶額:“不曾。”
“那你喜歡他?”
“怎麼會!”
兩人正猜測着,忽見一名模樣秀美,頭戴幂籬的女子從門口走進了酒樓之中。
清風拂動,将她的遮面的布巾揚起,周遭驚起一陣驚歎之聲。
人群中有人道:“是碧竹姑娘!”
“才貌雙全、豔絕京華的碧竹姑娘?”
“是她!”
一時間,樓中的男子門紛紛放下手中的酒盅、碗筷,團團将碧竹圍了起來,争先恐後地說着俏皮話來讨碧竹的歡心。
與此同時,崔十九卻趁衆人環繞碧竹之際,悄然繞過衆人,向酒樓門口走去。
卻又一道溫柔的聲音将他喚住:“郎君近日為何總躲着碧竹?”
崔十九心中打鼓,以折扇遮擋住面孔:“近日臉上起了疹子,不好叫姑娘瞧見。”
碧竹從人群中走出,蔥白般的手指拈住他的折扇,想要将之移開,崔十九用足力氣抵擋,不肯叫她移開。
眼看折扇便要被扯爛,崔十九的仆從忙上前攔道:“哎娘子,我們郎君向來在意您的看法,您便莫要為難郎君了,待郎君疹子消了,自會去尋您。”
“可郎君已有三月未來尋我,什麼樣的疹子會生三月都未能痊愈?”
碧竹的手垂落下來,語氣中帶了些許刻意的疏遠。
“若申郎君對碧竹再無情意,同碧竹知會一聲便是,不必如此這般躲藏。碧竹絕非癡纏之人。”
樓上,李汝螢有些不确信:“她說她叫碧竹?”
嶽回道:“公主也聽說過她?她是袖招樓有名的花魁姑娘,雖處淤泥之中,卻自有一番風骨。聽聞她,技藝卓絕,隻鐘情于申十六郎一人。”
李汝螢一怔。
申十六郎,不就是申鶴餘?那日袖招樓中,鸨母所說果然不假。可——
“這樓下,她為何又對崔十九一副癡情的模樣?”
嶽回盈盈一笑:“公主還沒看明白麼?”
“崔十九郎僞作了申十六郎的名号,這才博得了碧竹姑娘的青睐。”
原來,碧竹雖身在妓館之中,卻賣藝不賣身,隻願尋人品貴重之人托付終生。
而崔十九常年混迹花街柳巷,自然臭名昭彰,無人不識。
但他卻又心悅碧竹。老鸨傳達了碧竹不肯接待他的消息後,他便用了申鶴餘的名号前去與碧竹相會。
崔十九模樣生得俊朗,又不惜豪擲千金請許多寒門學子為他代為作詩。
是以,充滿才氣的詩文鋪天蓋地向碧竹送來,在崔十九俊美皮囊的加持下,碧竹便漸漸對他敞開心扉,與崔十九結為了知己。
李汝螢聽到這裡,後知後覺想到那回與申鶴餘一并去樓中尋崔十九時,那位青樓媽媽喊的竟是崔十九。
可恨那時崔十九就在碧竹的隔壁攬着旁的姑娘,而碧竹那時卻仍在等待着他。
崔十九當真可恨而又薄幸!
思及此,李汝螢不忍碧竹再被他欺瞞,從袖中取出一隻胭脂罐,舉着朗聲向下問:
“崔十九郎,我這裡有些治紅疹的藥膏,甚有奇效,不妨你拿去一試?或許當即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