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金至簡及其朋黨被擒,皇宮又恢複了往日的戒備。
申鶴餘本想先去找賣肉的劉一刀換上宦官的衣裳混進宮,但怎知,劉一刀一看見他,便好像見了鬼一般,好大個漢子拿刀的手哆嗦個不停。
劉一刀擡頭望了望尚還挂在天上的太陽,結結巴巴。
“我說鄭鄭鄭鄭兄弟…..你你你你大白天的怎麼怎麼出來了……我我我我最近沒沒沒得空給你燒紙是是是是我不對……但但但那那不是……”
申鶴餘生怕他顫抖着的手會将刀掉落,砍在他身上,忙上前扶住了砍刀的另一端。
然而申鶴餘這一動作,卻令劉一刀直接哭着跪下了。
“鄭兄弟,我一會,啊不現在就拿錢給你去燒紙,你不要殺我啊……”
申鶴餘忙扶他起身:“劉大哥你這是從何說起?”
劉一刀感受到從他手上傳來的溫熱,竟是跟活人一樣。
難道人死後,鬼魂也是有溫熱的?
他試探道:“鄭兄弟,你該不會……還沒死透吧……”
申鶴餘臉皮一抽:“我什麼時候死過?”
劉一刀道:“就那日外夷攻城,将我們統統關進了縣牢裡,我在裡頭見着你娘子了,我看你不在她身側,便問她你去哪了,她說你意外身故了,我還說沒能給你去吊喪……不過你如今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啊?”
他知道劉一刀口中的娘子指的是李汝螢。
申鶴餘一噎:“自然是好端端活着。”
眼看劉一刀皺眉,申鶴餘硬着頭皮解釋,“先前是我惹了她不愉快,她許是說氣話,叫劉大哥擔心了。”
劉一刀松了口氣,這才好好站起身,問:“那今日你是?”
申鶴餘道:“跟從前一樣。”
劉一刀聽後立時便懂,将衣裳給他拿了出來。待申鶴餘臨走,又悄悄塞了申鶴餘一小罐胭脂。
“呐,她們女人家就愛這,你嫂子生氣的時候一給買這個就不跟我置氣了。
“這個是我今日才買的,本打算慶賀咱們朔安重歸太平,叫你嫂子也開心開心,但如今你拿着,哄弟妹,她指定也能開心。”
申鶴餘忙拒絕:“那我不能拿,這是給嫂子的。”
劉一刀悄悄道:“不瞞你說,我這個人粗手粗腳的,總是犯錯誤,不知道啥時候又惹了你嫂子不開心,所以啊,這胭脂我提前備下了許多,屋裡還有許多呢。”
“大哥你……”
申鶴餘無奈一笑,收了胭脂,從袖中取出一小錠銀子給他。
未等劉一刀拒絕,申鶴餘便抱着衣服走了。
不消多時,等申鶴餘再來到掖庭的小門外,按照先前與小宦官們約定的暗号學了幾聲鳥叫後,卻怎麼都叫不來人開門了。
想必僞帝侵占皇宮一遭後,四處的宦官都換了一遭。
申鶴餘徘徊須臾,最終硬着頭皮去了東宮。
皇宮不能輕易進,可若經東宮再去尋公主也是一樣的。
李祐聽人禀報後,爽快地叫人将申鶴餘帶進了東宮。
看着一身宦官衣裳的申鶴餘,李祐挑眉:“姊兄這是想給阿姊一個驚喜?”
李祐最終帶領申鶴餘在禦獸苑尋到了李汝螢。
彼時李汝螢正親自拿着肉喂青青,但青青卻一副厭怠模樣不肯吃。
霧月在一旁歎道:“眼下許慎不在,申郎君那玉佩也還回去了,難不成真要眼睜睜看着青青将自己餓壞了麼?公主要不再去問申郎君将玉佩要回來?”
話音才落,便看到青青鼻尖一動,向着李汝螢身後跑了過去,正好撲去了李祐身後身量高挺的小宦官懷中。
李祐笑着側了側身:“阿姊,你猜猜我将誰給你帶來了?”
李汝螢一眼便看到了申鶴餘。
霧月道:“申郎君來得正巧,青青正好不吃飯,公主正想着要去尋申郎君呢!”
李祐道:“姊兄與阿姊真是心有靈犀!既然如此,我殿中還有些功課,阿姊,我先回去了。”
身旁幾人走後,申鶴餘走到李汝螢身側,眼神頗有些幽怨。
“公主今日怎麼走得那麼早?”
李汝螢避閃過他的目光:“宮中還有些事。”
申鶴餘軟言:“好啦公主,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太多事你心中難受,可日子要向前看,否則秦兄也不能安心。”
李汝螢搖了搖頭,蹲下身去摸青青的頭。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
申鶴餘跟着蹲下,想要去牽她的手,卻被她躲了過去。
“旁邊沒有人。”
申鶴餘說着,重新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搓了搓,意圖将她手中的寒氣驅散。
“聽說塵山寺的梅花開了,明日不若公主與我一塊去賞梅?”
李汝螢将手抽出:“明日不得空。”
“那便後日。”
“後日也沒空。”
“大後日?”
“也沒空。”
“公主,你怎麼了?”申鶴餘雙手扶着她的肩頭迫使她看向他。
他想起了劉一刀說的那句不知何時就會惹娘子不快的話。
“是我做錯了什麼?我可以改。”
他又将劉一刀給的那罐胭脂拿給她,“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李汝螢沒有看他:“我沒有生你的氣。”
申鶴餘有些無措:“那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刻意躲着我?明明昨日我們不是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