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一共五個孩子,喬家旺今年二十有二,平常跟着喬滿倉殺豬,定的胡家女兒,就是和喬滿倉拼一頭豬賣的人。
喬家興剛好二十,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但家中住房緊張,林氏和喬滿倉手裡沒那麼多錢,隻好等喬家旺成親了,再幫他相看。
老三林望春十九了,去年嫁給林家村的一個獵戶,是林家老兩口幫忙牽線搭橋。
現在到林夏禾,林氏私心裡是多上了點心,喬家興還有張氏兩口子想着,但林夏禾是她和前夫生的。雖然公婆面上都一樣,但林氏心裡清楚,人心都是偏的,就說張氏屋裡的零嘴,喬綿綿有的吃,林夏禾姐妹就沒有。
“娘說是衙門的一個捕快,之前訂過親,但他家爹娘相繼去世,他不想拖累人姑娘,就退了親,今年二十有四了。”
聽條件,林夏禾還是挺滿意的,當捕快的身手好,以後不會被人欺負,還能吃官糧。
喬綿綿卻覺得年歲相差太大,“那不是比大哥還大?”
“比大哥大兩歲而已,他要不是家裡的事,早就成婚了。娘隻是提了一嘴,得見到人才知道行不行。”
林夏禾平躺下,拍了拍妹妹的胳膊,“你今兒真大膽,娘平常扣扣搜搜,一雙布鞋補了又補,鞋底磨得快穿透了,也不肯換。”
說到這個,她有些羨慕妹妹,家裡人都寵着妹妹。不過羨慕歸羨慕,她知道自己和妹妹不一樣,祖父祖母沒有苛待過她和姐姐,繼父更沒有因為不是他生的,就随意打罵。她姐姐出嫁時,家裡貼了兩擡嫁妝,在巷子裡也算多的了。
喬綿綿說她想掙錢。
“你和姐姐說實話,你是不是被那個徐童生傷到了?”有些話,别人不能說,但她們是親姐妹,這會兒睡在一塊,正是說體己話的時候。
喬綿綿說沒有,“明年大哥要成婚,家裡還住得緊巴巴的,你也知道爹娘為了買房,日子過得多節省。四姐,我覺得我大了,應該為家裡分擔一些壓力。”
“你還小呢。”林夏禾歎了口氣,心裡還覺得妹妹放不下徐童生。
如果她家有錢點,徐家可能會接納妹妹,心思這麼一過,林夏禾默默許願,希望明天的豬雜能好賣一點,多少掙一點錢回來。
屋内伸手不見五指,喬綿綿打了個哈切,漸漸進入夢鄉。
次日一早,喬綿綿怕林氏偷偷去賣貨不喊她,天沒亮就起來,“娘,我來做早飯。”
“不用,你坐着。”林氏拉着女兒坐下。
喬綿綿給爐子加了炭火,早上家裡一般吃番薯稀飯,有時候隻吃番薯,很少有配菜。她看了眼鍋裡,隻煮了番薯,想着不用技術,便去熱豬雜。
林氏一邊打掃衛生,一邊問,“你弄爐子幹嘛?炭火也是要錢的,那麼熱的天,難不成還有人買熱的吃?”
平常煮完飯的炭火,她放瓦罐裡悶着,以後炖個什麼菜,還可以拿出來用。
“娘,您看冷的豬雜,您有胃口嗎?”喬綿綿把一部分豬雜放爐子上煮,随着鹵湯煮開後,咕咚咕咚地冒着香氣,“平日裡我們上街,也是看到好看的,或者聞到香的,才會吸引顧客,您說是不?”
“道理是這個道理。”林氏就是心疼木炭,眉心擰得緊緊的,一文錢沒賣出去,先用了那麼多東西。
天亮後,喬家人陸陸續續起來了,一人拿着一個番薯吃。
林氏挑着爐子和鹵豬雜,喬綿綿提着竹籃,母女倆剛出門,就有鄰居問她們幹嘛去。
“昨兒綿綿做了鹵豬雜,我們一家都覺得好吃,想着去市場賣賣看,多少換一點錢。”林氏一邊說,一邊走。
大家聽到喬綿綿做鹵豬雜,都很驚訝,住在巷子裡的人都知道喬家寵這個小閨女,平常不舍得喬綿綿做事。
住喬家隔壁的吳嬸子嗅了嗅,鹵香濃郁,勾得她肚子咕咕叫,她不信地追了上去,“綿綿娘,你等等,你家賣的真是鹵豬雜嗎?怎麼那麼香?”
喬綿綿見有人問,讓林氏停下,她打開陶罐蓋子,瞬間香味鑽了出來,她夾了一小塊豬肚,“吳奶奶,真是鹵豬雜,您嘗嘗?”
林氏心疼地想制止,家裡好不容易鹵的豬雜,這是要賣錢的。如果賣不掉,再給鄰居嘗嘗差不多。但女兒這麼做了,她隻能心裡罵敗家子,打算回頭說說小女兒,過日子哪能那麼大方?
吳嬸子糾結地看了眼豬肚,平常這玩意不僅有味道,還嚼不動,但眼前的豬肚實在香,她還是湊過去吃了。結果瞬間被驚豔,豬肚軟爛又有些韌性,濃郁的鹵味勾起舌尖上的每一個味蕾。
她不由驚歎,“綿綿,真是你做的?”
這時,又有其他人圍過來,喬綿綿說是她回外祖家學的,“大家都可以嘗一嘗,今天我們第一次賣,大家都是鄰居,賣别人得十五文錢一碗,但給你們隻要十文錢!”
聽到喬綿綿說十五文錢時,林氏差點忍不住,想說誰會花錢買這個,十五文錢可以買兩鬥米了。
結果幾個鄰居嘗了後,都要了一碗,說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豬雜。
“綿綿娘,你以後有福了,綿綿這手藝,比福星樓的鹵味還好吃。”
“吳嬸子,你吃過福星樓嗎?”
“趙痦子,你滾一邊去,老娘吃沒吃過,還要和你說啊?”
“行行行,我不問了。喬大嫂,你也給我來一碗,我家許久沒饞到葷腥了。”
一斤肉要四十文錢,現在煮好的鹵豬雜,一碗隻要十文錢,而且他們都嘗過,味道确實好。
幾個鄰居圍着林氏母女,很快把陶罐裡的豬雜買光了。
喬綿綿掂了掂手裡的錢,全給她娘,“您數數,一共有九十文錢,應該幫您把大料的錢掙回來了吧?”
林氏不可思議地看着手裡的錢,覺得不真實,“你别高興太早,大家是鄰居,才想着做個人情買賣。到了市場上,不一定有那麼好賣。”
嘴上這麼說,她唇角的笑卻壓不住,還沒到市場,就賣了九十文錢。平常這些豬雜送小酒館去,也就賣個二三十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