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筠看出她的疑慮,也不勉強:“我先替你把個脈吧,看不看診随你。”
治病救人是行醫者的本分,看這也要看人。
女子伸出纖細的手腕,将袖子拉高了些,紀筠手搭在上面,沉默須臾:“看姑娘這脈象,應是平日裡飲食不節,胃滞不化所緻,所以才會腹痛難忍。”
“不知我說的可對?”
女子楞了幾秒,似忘了疼痛,有些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都說了我家小姐是大夫,”雲霜早就見識過小姐的醫術,那可是比醫館大夫還好的,得意道:“你們還不信,現在信了吧。”
女子趕忙點點頭,這回她是真信了,連這種隐秘的事都能把脈得知,她還有什麼不信的。
“那姑娘幫我紮幾針吧。”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她沒有收回手:“我現在腹痛難忍,是不是紮幾針就能好了?”
“不是,這銀針是用來紮穴位的。”這幅銀針是紀筠出門必帶的,小巧方便,易攜帶:“紮幾個穴位可以讓你緩解一些痛苦。”
這倒是事實,她祖父擅針灸,一針一穴可治百病。紀筠從小耳濡目染,雖說沒有祖父的那般的境界,但也學了一身本事。
女子忍着痛,由她施針。紀筠熟知每個穴位的位置,每一次落針都極為講究。
針灸後,女子面色明顯比方才好多了,腹痛雖未完全消退,卻也緩解了不少:“你這醫術也太神奇,随便紮幾下,我就好多了。”
紀筠将針收好,不緊不慢道:“隻是暫時緩解,回去找大夫看看,你隻是小病,正常飲食過幾日便能好。”
“方才忘了問,見姑娘應該也是哪家的小姐,不知姑娘名諱。”女子摘下面紗,櫻唇瓊鼻,眉眼彎彎,略施粉黛,卻有一種嬌俏之美:“我叫蘇若芊,你可以喊我若芊。”
“你日後有什麼難處,可盡管到安國公府來尋我。”
她是安國公府的人?
紀筠沉默一瞬,沒有摘下面紗,隻道:“姑娘腹痛已大有緩解,我送姑娘去前面尋輛馬車罷。”
重活一世,紀筠謹小慎微,她知道安國公府那樣的門第不是她能高攀的,所以不能讓蘇若芊知道她是誰。
蘇若芊也沒勉強,她知道女子會醫術并非什麼光彩的事情,隻是道:“不過我的話還是作數的,你有事可來尋我。”
紀筠随口應了句,沒往心裡去。
是夜,楚明霁派出去的暗衛已将藥材一樣不落的都買了回來,因為記不住這些藥理,甚至還把醫館的大夫給帶回來了。
醫館大夫沒想到回來将軍府,内心有些惶恐。
楚明霁掃了眼桌上不知名的藥材,淡淡道:“這些都是什麼藥?”
大夫有些緊張,但還是不敢馬虎,答道:“回将軍,這些當中多數為滋補之物,其中有幾味毒性較大,我們醫館雖有存貨,但數量都不多。”
毒藥?
楚明霁微微蹙眉:“你可知這些藥搭配在一起有什麼用處?”
大夫捏了把汗,搖頭:“這個小人也不知啊,我還從未見過有這種搭配,這需要極高的藥理知識。”
楚明霁目光又掃向那幾味用以滋補的藥材,陷入沉思,需要這麼多藥材應該不僅僅是行醫治病這麼簡單。
憶起她那時好像還挺急切,難道是她得了什麼怪病?
想起她前世中毒而亡的場面,心中不禁一陣刺痛。
那日的畫面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蒼白的面容,手都在顫抖,還有漸漸失去光彩的雙眼。
他不敢細想。
紅燭搖曳,光暈落在他身上,勾勒猜出棱角分明的輪廓,眼眸在燭火中顯得沒有半點情緒。
楚明霁默然片刻,道:“你明日去紀府傳口信,就說藥材買多了,種類繁多分不清。麻煩紀小姐親自跑一趟來取藥材。”
暗衛:“……”
話音落下,轉而又瞥向大夫:“你回去後讓人多送些藥材過來,紀小姐行醫治病,那肯定需要不少藥材,我擔心這點藥材不夠用。”
大夫:“……是。”
大夫擦了把汗。
暗衛覺得他們家将軍近些日子的行為有些奇怪,而這些奇怪都是從将軍那次病倒後開始的。
那次病倒後,将軍足足昏睡了兩日,期間似乎是做了許多關于紀小姐的噩夢,夢呓聲模糊不清,卻皆與紀小姐有關。
他當然也不敢多聽,但又覺得窺探到了将軍内心深處那窺不見天光的秘密。